“老丫，你三哥呢”
姜华疼的根本无法入睡，一直念叨着自己要不行了，让家人全部就位陪着他，生怕一口气上不来，给他送终的人不齐。
“啊，我三哥说去山上给我爹采药去了。”
田淑珍到底还是觉得姜华的伤势不大乐观，“老四，你赶紧的去给你三哥找回来！我怕你爹熬不过今晚儿了...”
姜振福暗自庆幸自己和老丫平时没少跟着三哥去采药，立刻对姜老丫道：“老丫，你去北山，我去南山！”
田淑珍眼看着这兄妹二人撒丫子就往外跑，不停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嘴里头嘟囔着，“死老头子，你可一定要撑住啊，老三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儿媳见状简直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笑出声儿来了。
一边洗着纱布，一边算计着公公死后这个家该怎么个分法儿。
二儿媳看着她微微扬起的嘴角，赶紧把头别过去，慌里慌张的回到屋里陪着自家男人伺候在公公跟前儿。
像是怀揣着惊天的秘密，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公公身上的被角，在心里剖析着大嫂的心思。
万一公公真的撑不住，那大嫂肯定得张罗着分家。老三老四老五都还没成家，那到时候是不是得由她们一家养着？要真是那样的话，可得好好打算起来。
姜振宇前脚刚进院儿，田淑珍就赶紧扑上去，边拍打着，边哭诉道：“老三啊！我瞅着你爹要够呛了啊，咱又欠了大队那老些钱，这往后的日子，咋熬呦！”
大儿媳妇儿一听，赶紧就把丈夫叫回屋问话。
姜振东眼看着再不说实话，媳妇儿就要开作。没办法，这才把家里拉饥荒的事儿跟媳妇儿说了一遍。
“好啊姜振东！合着你们老姜家这是拿我当牛使唤呢！自打嫁到你家，不管挣多少都得全部上交到你娘手里，我这手里头是一分钱都没有。
这些年她攒了多少也从来不说个实话，我合计左右她攒多少以后也都不能亏待她大孙子，没成想这才刚等到她大孙子上学，就摊上这事儿。要我说你爹也是够一说的了，懒得出奇！要不的也不能让那两头牛给狼掏了！我不管！这钱，爱谁掏谁掏，反正我是一分钱都不掏！以后咱家挣得，就得自己拿着！”
姜振东无奈，这大嗓门儿，老爹老娘和弟妹们肯定都听着了。
“老三老四老五还没成家，咱当大的不帮一把，你让他们拿啥摊？”
周秀敏虎眼一瞪，“没成家也能挣工分了，不比咱少！用不着你跟这儿显大气儿！”
田淑珍平时对儿媳妇儿就不是很友善，这会子一听更加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
“早知道你就他娘是个没良心的！你爹还没死呢！就跟这儿算起账来了！这他妈你爹要是真没了，你还不得磋磨死我？老大！就这媳妇儿不打她个半死留着干啥！”
姜振东虽说也觉得媳妇儿的话有些难听，但不管怎么说，媳妇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三弟平时虽说没少给家里添置东西，但是他们一家子也就偶尔能跟着混点儿吃喝，那也是偶尔。至于三弟的私房钱，估计也都给老娘收起来了。
现在家里又出了这么档子事儿，算吧算吧欠大队也接近千把块了。老娘和三弟却一分不掏，这不是就等着让他们干摊钱，然后把她手里攒着的钱都留给老三老四说媳妇儿用吗？
这样想来要是老娘把他们这些年交家的钱都给他们，他们两口子出去单过，肯定比在家强多了。
“娘，秀敏的话是不好听。可，可你说这钱...这些年我们交家的少说也有三百来块了吧？我爹这事儿，欠下的债，咱这一大家子咋不也得干二年能还上啊？那我和秀敏这些年挣的钱合着是啥也没落下，到了还得白干二年。”
田淑珍真是被大儿子的话给气到了，万万没想到她一心为大儿子考虑，结果却换来大儿子这么一番话。
“老婆子....”
田淑珍闻声眼泪在眼圈一阵小跑回到主屋伏在姜华身前道：“老头子，你可一定要坚持住啊。你这还没死呢，老大家的就开始跟咱们算起账来了。你要真走了，剩我一个人儿还不得让他们活吃了啊..”
姜振宇的药已经开始发挥药效，姜华的痛楚此刻减轻了不少。
“老婆子，三儿说了，我死不了。你们刚才说话我都听见了，我算看明白了，就这样的，咱俩也指望不上。他们想分家，就分吧。”
说完，姜华用力攥住田淑珍的手。
田淑珍点点头，把姜振宇拉到厨房小声问道：“老三，跟娘说实话，你爹真不能那啥呀？”
“死是死不了，就是得养着以后怕是啥也干不了了。”
趁着田淑珍出去的这么会儿功夫，姜振东已经跟媳妇儿商量的差不多了。
待田淑珍再次过来时，还不等她说话，姜振东就先闷闷地开口道：“娘，咱分家吧。”
田淑珍想着三儿子的话，老伴儿以后是啥也不能干了，要是真跟大儿子分了家，那以后可就更不好过了。
“想分家也行，等我跟你爹都死了的吧！”
“娘！偏心也没有你这么个偏心法儿的。掐着我们挣的钱留着给老三老四说媳妇儿用，你就没想想你大孙子以后咋办！”
老二两口子听着也不敢插话，只装鹌鹑跟主屋陪着姜华。
姜老丫和姜振福到底年岁不大，听着那屋越吵越凶，大哥大嫂非分家不可，也没了主意，跟在姜振宇后头等着他说话。
“娘，大哥大嫂为虎子考虑也是对的。要我说，分了家，也还是一家人，没什么区别。等我爹看完病，你算算他们还剩多少钱，都给他们吧。”
把姜振宇拉到一旁轻声道：“三儿，你傻了？你爹这回啥也干不了了，这家一分，以后咱咋过？你跟老四还没成家呢！”
“有我在，饿不着你。分了吧。”
田淑珍想着刚刚老伴儿握住她的手，那意思就是不让她给钱。
姜振宇太了解她了，这会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
“我爹的医药费，按人头算。平均分。明儿一起去医院让他们看着点花了多少钱，分完剩下的都给他们，以后各过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