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了我！”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人也已经绑好了，纪燃和花寻大眼瞪小眼的大概坐了半个时辰之久。
两个人，一个埋在土里，一个盘腿坐在坑坑洼洼的坟地里。
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是不是有病啊！”
“……”花寻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你有药么？”
纪燃面有菜色的瞪了她一眼，“花寻，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但你我皆是朝廷命官，不能自相残杀！你以为杀了我，你能跑得掉么？”
“谁说我要杀你的？”
“嗯？”
“看！”她指了指天上升起来的太阳，“我在看日出呢？”
“……”在坟地里看日出，简直脑子有坑！
“你看天上的太阳，它又大又圆，多漂亮。”她打了个哈欠，半眯着眼睛拿起了弟弟背篓里的镰刀。
纪燃意识到了不好，“你，你干什么！”
“嘘。”花寻用食指比着嘴唇，“别说话。”
纪燃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只是下一秒：“啊哦！啊也！孙贼，你不出来爷爷就杀了那两个你的帮凶啊！”
花寻趴在石碑那里，纪燃看不清楚她在做什么，但他觉得石碑那应当是有个洞口的。
没多会，他看见花寻从洞口那抓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来，看手长应当还只是个孩子。
等人拽出来的时候纪燃便瞪大了眼珠子，“这，这是……”
“你认得啊！”花寻捏了捏鼻子，“早知道就不拿你当鱼饵了。我可怜的老君酒啊！就这么给了一个不懂它的人！啊！宝贝！是我，是我对不起你……”
纪燃：……
那孩子没反抗，从坟里出来之后就一直盯着被绑起来的两兄弟看，花寻看在他配合的份上倒是没拍晕他，但也没多讲究的给人绑了起来。
“纪将军，你在土里住的还习惯么？”
纪燃白了她一眼，土是一早就刨开了的，若不是他腿麻了，他早就起来了好么？
可是，对面这人是胸无半点墨的丞相大人，他拉不下来面子。
“起来吧！”花寻却自己将手递了过来，“本来说借将军玩两天的，虽然两天要今日中午才到，但将军想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你要这药人有何用？”
大概两月前，苍夷阁起了一把大火，清点损失的时候少了一个药人，不见人亦不见尸骨。
那告示都贴到东桦城各处了，也难怪这孩子会躲到乱葬岗藏着，会住在死人墓里。
苍夷阁，准确来说是一个专门研究各种病灶的地方。里面的药人大多出自贫苦人家的孩子，或买来，或是直接在东桦城内抓住的来历不明的乞丐。
“哦……我也不知道。”花寻有些茫然，她问那看上去才八岁的瘦弱孩童，“我找你做什么的？”
“……”纪燃很狂躁。
可就算他再想拍死花寻，现在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处境。
谁再敢在他面前提丞相手不能抗肩不能提，就是一女人相的小白脸，他纪燃一定会给那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问药。”小孩发出的声音却根本不像八岁小孩能发出的，反倒是像迟暮的老者。
纪燃皱了皱眉头，“这……”
“你以为我钓的是谁啊！”花寻在纪燃后脑勺上拍了一掌，在纪燃蒙圈的时候她道：“我钓出来的是一个宝贝啊！你看看他，今年快四十岁了，还生得白白嫩嫩的。”
“长，长生不老药？”纪燃听人说过，明帝近几年潜心修道，很多事都交给这位祸国丞相去做了。
“你信么？”
纪燃摇了摇头，他隐约觉得自己猜对了点什么。
果然：“我信啊！”
“……”他深吸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少发表意见为妙。
“驻颜有术，又不是没有可能的。这世上有一种人，不管多大年纪，他们长到一定的时候外貌就不会变了。不要问我是哪种人，我也不知道，这个药人是我遇见的第一个。”
“那你把人挖出来是皇上的意思？”纪燃光上想想丞相大人跑了半个月，逛了五六个乱葬岗，一路刨人尸体，就觉得这丞相不是一般人。
因为他都觉得慎得慌啊！
“不是啊！”她摇了摇头，“我失眠了，反正睡不着也是闲着。你可以问问他，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她刨人尸体，把我刨出来了。”男孩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立刻将头偏过去了，“说我抢她地盘，然后就一直追我。”
“你被人埋了？”纪燃头疼的问他。
“我自己找的空棺材睡的，后来才碰上这两个养蛊的，我们仨算是搭伙。我帮他们干活，他们给我吃的。”
他又转过头去问花寻，“你刨人尸体做什么啊？”
“换个口味啊！活人见多了有些腻，和死人喝酒也很带感的。我其实还蛮喜欢热闹的，但是我又不喜欢人。”
“……”纪燃摸了摸脸，感觉自己在和一个疯子对话。
“你……你是怎么官拜丞相的？”据说明帝是微服私行找的这个丞相，难不成是当时脑子被驴踢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天，我站在人群中喊了一句。”
“嗯？”
“我是丞相！”
“……”
“刚好皇上也在人群中，他对我笑了笑，我就入宫了。”
“扯！”
“知道我扯你还信？你蠢不蠢！”花丞相忽然严肃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状纸来，“死了十七人，火烧了七人，剩余十人刀刀毙命。尚沧，你的心思够歹毒的啊！死了都不放过，人死了还被放干了血。”
“尚沧？”
“你又认识？”花寻任由他将手中的状纸抽了过去，又看着低头的尚沧，“忘记了，是你哦。不对啊，纪燃，你下次认识什么人能不能告诉我？我这是秘密逮捕的，你这样一搞，我一点探险的喜悦都没有。”
“你不是丞相么？怎么管京兆府的案子？”这事有些奇怪啊！
“我缺钱买酒啊，那个谁？”花寻抓了抓脑袋还是没想起来京兆尹是谁，“名字忘了，皇上说办不下来要他人头的。我不喜欢打打杀杀的，头哪有钱好的，我就喜欢钱！”
“……”纪燃无语。
东桦水深，是他懂得太少。
“你有没有想过他头没了，你就可以抄他家了，就可以有很多钱买酒呢？”纪燃忽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