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棉花么?”花寻想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琴,她这辈子都不会弹琴的。
更别提苏青刚才还将宓云气得不行,她只会弹棉花,愿意买单的就继续听,不愿意的走人了算了。
反正这些都不是她的恩客,她堂堂一国丞相弹个棉花,够给这些人面子了。
老鸨却是误会了,“姑娘不必自谦,姑娘一手琴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这几日病了如今也不会弹奏得太难听。”
“你确定?”花寻皱了一下眉头,严重怀疑这人在拍马屁。
“奴家确定。”
花寻有些犹豫起来:“可是我真的不会弹琴。”
“姑娘且放心,就算今日姑娘失误了,这些官家老爷们和公子哥们也是不会同姑娘计较的。”老鸨的声音带着一定的蛊惑,花寻想了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在啊!那小女子就给诸君弹奏一曲。”
见花寻不再这么扭捏,且将掩住面容的扇子丢给了身后的小厮,台下的人立刻乐了。
“青青姑娘会唱歌么?”
“对啊,边唱便弹好不雅致啊!”
“来吧来吧!姑娘请。”
“我们可是等了姑娘好些日子的,还请姑娘千万不要叫我们失望啊!”
失望,是一定会失望的。
花寻趁着老鸨和人说话的空挡给自己塞了两团棉花:是你们不要棉花的,那就不关我事了。
“吱呀,格叽格叽格叽格叽……”
如同锯木头的声音从舞台中央传出,台下之人莫不蹙眉捂脸,可桌案前的青青姑娘却像未曾发现别人异样一边,而是全心全意的投入到自己世界中了。
老鸨想要叫人,又不敢太过分,“青青”喊了几声,花寻却压根没理会。
她现在正忙着坐实“青青姑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高超琴技,这是一项伟大的壮举,她不能中途退出。
下面有些受不住的已经骂骂咧咧的走了,可骂了几声后才发现“青青姑娘”显然是个聋子。
如此虎狼之词都未见她有什么反应,没多久,那锯木头的声音忽然变了。
变得鬼哭狼嚎起来,敲在人心弦上,像是谁家死了人放出来的殇乐,又像是久中不举之后的心酸,还有大国唯一的将军被敌擒之后的慌乱,以及……
还留下一半人的场地上,没走的都潸然泪下,不知想到了什么情不自禁的伤怀事。
连带着他们看向“青青姑娘”原本的愤怒都消失了,反而是看到了她头上隐隐升起的圣洁之光。
灯笼,换成白色的了。
宓云找人换的,她人就站在阁楼上,正对着花寻,对她高兴的挥了挥手。
花寻将手从琴弦上放了下来,她奇异的发现,好像除了宓云,旁人都还愣着。
是自己的琴声太难听了么?
她多少有点心理准备的。
扒拉两下,用袖子做掩,将耳朵里的棉花抖落了出来。
“妈妈?”
“好听。”
老鸨最先拍手叫好,一张大花脸哭的妆容都花了。
若非颜色不对,花寻当真以为自己琴魔在世,这人七窍流血要死了。
“当真?”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一个个脑子有坑吧!
花寻记住了,这说话的她认识,太子太师,庄宏远。
反正和太子府上的几个都不对付,这庄宏远没别的癖好,和她一样没事就喜欢往这秦楼楚馆里钻。
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啊,她是个假男人,还是个孤家寡人。
太子府上有三公,另两位太子太傅、太子太保就因为看不惯他这往野花身上扑的性子,怕他误导太子。随着太子年纪渐长,庄宏远这几年鲜少能见太子一面。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本就是个有名无实的官职,他干脆放飞自我,除了太子找人,他根本不会去宫里当值。
花寻怎么都没想到今日自己代替苏青,竟然是给这么个烂人弹琴。
还有他那什么破耳朵,自己弹了半天棉花竟然还有人留下来,后来弹出来的是在鬼谷时师父出的问鬼调,他们就不觉得慎得慌么?
“咳咳。”花寻别扭的捂着帕子咳嗽两声。
往日她在这喝酒的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这里人都是疯子呢?都什么耳朵,竟然听不好坏来。
“是庄先生谬赞了。”
老鸨见她这娇滴滴的样子,今日也出场了,也不想叫她一直给这群男人看着。
男人嘛!就喜欢新人,喜欢新鲜事儿,看久了,下次她可没那么多钱赚了。
“各位客观啊!我们青青姑娘身子不太好,您瞧瞧这小脸白的啊!”老鸨嘴角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我这就带青青下去休息了啊,咱们明儿再来,再来啊。”
“在下倒是未曾自报家门,却不晓姑娘却知晓在下。”庄宏远捋了捋胡子,“不知明日青青姑娘可愿意赏脸?”
“明日的事,咳咳,明日再说吧!”
宓云已经穿过拦路的小厮丫鬟过来了,从小到大阿姊最不喜欢的就是弹琴了,这次苏青要帮忙却没提前说,他这是故意刁难阿姊。
她对苏青仅剩下的一点愧疚之情也没了。
“小女子告退了。”
“好说好说。”
“阿姊,你没事吧?”送走老鸨之后,宓云先花寻一步动作将她脸上的面皮撕了下来,“阿云现在看到这张脸心里就不好受。”
“往日就告诉过你出门在外,谁的话都少信。”花寻接过帕子擦了额上的冷汗,她手指酸胀不已,脑子里还浑浑噩噩。
刚才弹奏的曲子像是才从脑海中响起似的,后背上的冷汗一阵一阵的冒出来,她浑身刺痛的倒在苏青的床上,仰面看着顶上的床弦。
过了许久她才换了口气,徐徐道,“这次就当给你长个教训,之前我去找你的地方都别去了,换个住的地方。”
“阿云同阿姊住在一起不好么?”
花寻看着她天真的眼神一阵无奈,“有时候我盼着你长大,觉得总算能给师父一个交代,可更多的时候,我都希望你就这样懵懂的过一辈子。”
“……可是阿云啊,不行的。”
“为什么?不管我在哪,阿姊都是要担心的。”阿云拽着她的胳膊,“在明在暗,都是一样的,阿姊为什么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