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寻不客气的笑了笑，“你觉得我能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也是。”尚沧闻言自嘲的叹息一声，“除了这破身子，我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做牛做马的，也有些不像样。丞相大人想什么样的人没有啊！”
“……”
花寻愣了愣，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道，“说正事吧！别给我皮。”
“嗯嗯。”尚沧眨了眨眼睛，瞧见花寻吃瘪好像还挺好玩的。
“你难道不想知道尚府被灭门的真相么？”
尚沧想过无数种花寻要的，还真没一种是花寻问出来的话。
“……可是，这和丞相大人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不知道啊！”花寻为难的嘟囔一句，“天子的心思我哪敢随便去揣摩，说不定当年尚府不是因为你兄长和父亲的失误，而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也说不定啊！”
“皇上？发现了什么？”
说出这话的尚沧后悔了，如果皇上真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直接来问他，为什么他现在还会在京兆尹待着。
这显然是花寻在忽悠自己。
花寻自然也是注意到尚沧并没有上当，她嘻嘻笑了两声，眯了眯眼，“好吧！实话实说，我做丞相是因为和皇上有个交易，他需要人，我需要借这个身份查一些事。”
“那件事和曾经的尚府有联系？”
“我有很多线索，但最后都断了，你是我唯一还能接触到的活着的关联人。”
“那……”尚沧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才犹疑道，“我能问问是什么事么？我活了大半辈子都没为自己活过，你答应了能让我离开苍夷阁的，我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似乎怕花寻反悔他又忙道，“你若是不想说便当我没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说到“秘密”二字的时候，他从花寻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只不过杀意未曾继续下去，花寻握着他的手塞回了被子里，“我就想搞清楚我到底是谁，而我的师父也一直执着于让我将娘亲带回去。”
“嗯？”
“十年前，是师父救了我，之后我病了很长时间，醒来后就失去了那段记忆。我不记得怎么起的火，不知道我那是在何处……”
花寻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抓着尚沧的手也开始颤抖，她面色发白，最后疼得缩成了一团，改坐为蹲，直接趴到了床弦边上趴着。
尚沧见她这痛苦的样子，直接吓傻了。
花寻沉寂在记忆的深处无法自拔。
那天是夜里，她很早就睡了，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她是口渴的难受，像是身在火炉一般，她甚至耗费了很长时间才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猩红的火海。
火舌中倒映着奶娘焦急的神色，奶娘冲她叫唤着，喊着她的名字，好不容易近前来才踉踉跄跄的抱住她，想要赶在房屋倒坍前出去。
可不巧的是，屋顶上的房梁塌了，她被奶娘扔了出去。
她听到火海中有人在哭泣，她知道那个人是谁，她许久未曾见过的娘亲。
她们都说娘亲是个疯子，可她知道，那不是真的。
私下里她偷偷去见过娘亲，娘亲会温柔的看着她，会哄她睡觉，会给她梳头……
那是她最后见过的娘亲，娘亲在火海中乱窜，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子，直到撞见了吓傻在火中的她……
她早就记不清娘亲长什么样了，却还是记得娘亲见到她很激动，激动到将她推进了屋子后面连着的池塘。
被水淹没得那一刻，她瞧见那个女人一身红衣，和那片火海彻底融为了一体，女人眼角虽带着泪，却还是对她微笑着，笑容很美……
“自由了，若若，自由了……”
“走吧！若若，再也不要回来了。”
“若若，娘亲只能帮你这么多了，若若，你可要好好的啊……”
那笑容刺得她心痛，女人看着她沉在水中，而后疯疯癫癫的钻进了身后的火光中……
屋子是在哪，她记不清了，为什么会起火，会什么住在后院的娘亲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
这些，她都记不起来了。
“你，你没事吧？”尚沧犹豫了一下，伸手戳了戳花寻的手背。
他打了个寒颤，那手冷得根本不像正常人的手，就这么一触碰尚沧便想到了那些苍夷阁试药过程中忽然死去的药人。
面上无异，身子却冷了。
花寻抬起头来，她那张脸白的像涂了一层石灰似的，脸上挂着的也不知是泪水还是疼出来的汗水，眼圈红红的，眼眸中布满了血丝。
她下意识的抓住了手背上放着的那只手，尚沧被她捏得生疼，却没做声。
因为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若是没有他那一问，花寻也不会崩溃。
“我……吓到你呢？”花寻又将他按回了被子里，盖好被子，这才跟没事人一样的搓了搓自己的脸，“我没事，不用这么看着我，就是有些事想不起来了才难受。难受，难受，就会这样。嗯，就这样。”
尚沧点点头，表示自己信了。
不过他身体还一直僵着，因为花寻太不正常了，她这白的跟鬼似的脸还有红的跟杀神似的眼，谁会把她往没事的方向想啊！
“呼！”花寻叹息一声，“当年你父亲出错，一尸两命，之后还有后续么？”
“我知道的不多。”尚沧道，“当时出错后，父亲是有找过大哥的，至于后来他们谈了什么我不知道。”
“当初尚府和哪个世家关系最好？”
“尚府因为父亲和爷爷都在太医院做事的原因，与很多家族关系都好。”他观察着花寻的脸色，见她脸上的那层白色渐渐褪成自然的肤色才问，“丞相莫非和那个一尸两命的事有所关联？”
“不是我，只是皇上态度让我有些奇怪。做臣子的本分不就是要为皇上分忧么？又恰巧我的线索也断了，就看看。”
“真是皇上？”
“嗯，他告诉我，他是当年的王爷。”花寻缓缓道，“你不用多想，皇上日理万机，没心思管你的死活。”
“我……自然知晓的。”他见花寻如此坦荡也不好再继续试探下去，“可这件事和丞相有什么关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