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壮士”泪流满面,诚惶诚恐的在她边上磕着头。
“大人!下人真的不是故意的,下人,是大人要下人扎的。大人,你死了之后不要找下人报仇,下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上有三岁孩童,孩儿他娘肚里还有个没出生的呢!”
“多产户啊!”花寻咳嗽一声,一把抓住了“壮士”的裤腿,吓得“壮士”屁股尿流的朝后滚去。
“啊!诈尸了!”
“诈什么尸?”花寻甩了甩额头上的汗水,又用手捻了下贴着身体的衣服,“你们这投宿的话便宜么?天真热。”
“啊?半两银子吧!”
“还算便宜。”花寻嘀咕一嘴。
“大人,您是活人么?”
“我若不是活人,你乐意跟鬼说话是吧?”花寻无奈的笑着,“你说你这么大个男人,怎么还这么呆呢?”
“八十岁的老母……”花寻起身,将银针这些都收拾好,又转动把手从井里捞了一桶水出来,“你今年多大呢?”
“二十一。”
“老母亲六十岁生的你?算高龄了,上面有很多哥哥姐姐?”
“没有,就,就我一个。”段浩面色挂不住的看着她,他没想过这位大人竟然是个较真的人。
“说的跟真的似的。”
“真!真就我一个。”
“那你母亲怀上你也是不容易,六十多岁了还能生产,头一次听说。”花寻冷哼一声,“未来可能有两个孩子,家中只有你这么一个劳动力,因为妻子已经怀孕了,你养家糊口养得过来么?”
“就算你还有父亲,父亲年纪不大,五十岁也是有的,能帮上什么忙?宁兴镇这边产稻谷,如今正是下种的时候,你在府衙做事不回去帮忙。又是哪门子的还没尽孝?”
“我,我当时心直口快,被,被吓得。”段浩一脸迥然的看着她,一张脸已然被说得通红。
“以后啊!记住,祸从口出,说我也就算了,扯人家纪燃算怎么一回事。”
“大人!”段浩有些傻眼的跟在花寻身后。
大人刚才说扯她就算了,干嘛要扯纪燃。
无疑,刚才的话这位大人全都记在心里去了。
只是扯她,她……
段浩转了好半天的弯,都跟着花寻一道将水桶提到了大厅,穿堂的热风一过,他才回味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人,您是?”他微虚着眼,又不敢再直视花寻了,“您是那位么?”
“哪位?”
“就……”花寻硬生生的将堂堂七尺男儿逼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娇羞“小姑娘”,“小姑娘”磨蹭了半天,一边献殷勤的跟在花寻身后摆弄好位置,一边无可奈何的追问,“是东桦城里来的么?”
“你直说你想我是丞相不就得了?”花寻无语的回看了他一眼,“这婆婆妈妈的就是你们宁兴镇上办事的效率?不够看。”
段浩一愣,又赔笑的追问,“您,没,没生气?”
“我该怎么生气?”
“……”
“我若是生气你就会告诉我这消息是从哪听来的么?你们不是说从亲戚嘴里听到的?想要我查你那个亲戚?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感觉,和传闻中不一样。”段浩摇着头小声说。
“传闻什么样你们不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这么厉害过,听信传言,可笑啊!”
“小人觉得也是小人愚钝了。”
花寻扫了他羞愧难当的脸,于心不忍:“不,你还是继续信传言。”
她还是要大发慈悲一次,看吧!自己是个坏人他们一下子就接受了,当知道是个好人的时候反倒还内疚起来了。
唉!还是做坏人舒服。
“大人!”段浩唤她,“下人再也不会乱嚼舌根了。”
“我的意思是我这次是微服出来,微服懂么?”花寻已经听得大厅外面慌乱的脚步声了,来人有两个,看样子应当是那师爷和另一个被叫去找人的衙役。
“微服?”段浩愣了愣,“下人会保密的,大人,只是大人。”
“明白就好,日后有人若是问起来,就好话都推给刚才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大人就好了。”花寻看向已经快跑过来的人,“你们那边什么情况?”
段浩泪眼盈盈的看向正在忙活的花寻,这一刻丞相祸国的传言不攻自破。花寻不知道她好不容易为往后退隐经营起来的形象,正在慢慢破解,她玩坏自己名声花费的大代价貌似白废了。
段浩:看看丞相,宁兴镇这么小的地方出事了还亲自过来查探,而不是坐在红街酒馆里淫乐欢闹!
多好的丞相啊!
为什么自己从前还这么诋毁这个人呢!
丞相还不贪功!将功劳全都给随从。
丞相平易近人!竟然不怪罪自己。
丞相不是傻冒!自己随口一说的话都能分析出这么多条条框框。
丞相……
段浩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很多,最后绕老绕去,他发现他已经深深中了花寻的毒。
“都晕了。”师爷慌张得说,“有的还在口吐白沫,像是中毒了。下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挨个先给窗子打开了,现在……”
“慢点将人抬过来吧!”花寻依旧沉着冷静,“要忙活许久了。”
“不知大人可是知道下毒之人……”
师爷刚才正在小憩,宋瓦过来的时候在后院里大呼小叫的还被他斥责了一番,好在他的夫人也出了事,这才察觉到不对。
“不知,我从东桦城来,目的就是为了调查你们宁兴镇上出的这事。”
“不不不,大人,出事的地方不在宁兴镇,只是离宁兴镇有些近就给拉回来了。”
“随你们怎么说吧!”花寻长吁一声,“你们镇上的仵作你们熟悉么?”
“以前熟悉,现在不熟悉了。”刚转为花寻小迷弟的段浩有问必答,“以前宁兴镇事多,这一两年都没个案子,以前衙役七八个,现在没告状的,就四个,另两个上午当班。”
“你去找一下那个仵作。”
“哦!”段浩毫不拖泥带水,转身就要走。
花寻看了眼他身边的另一个仵作,“你怕鬼么?”
“啊?”段浩想到先前差点吓尿裤子的经历忙摇了摇头,“不,不怕。”
“我说的是真的鬼哦!”花寻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