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铢钱和直百钱都是黄铜铸造的,用料相差不大,面值却翻了百倍,这就是赤裸裸的掠夺啊。
总结,朝廷才是最大最黑的资本家。
不过直百钱因为跟蜀锦,白糖等物挂钩,拥有实际购买力,所以市面上还是认的,而且由于数量稀少的原因,在江东,直百钱比五铢钱还受欢迎,收到五铢钱回炉铸成直百钱再流入江东,多好的买卖。
普通人不知道五铢钱与直百钱的差异,熊姜等士族家主却是清楚的,并不太愿意消耗五铢钱,闻言模棱两可的笑道:“好说好说,咱们何时交易?”
李良看出了他们脸上的警惕,同样抱起双臂稳坐钓鱼台,这种时候就涉及到心理博弈了,看谁先按耐不住。
事实证明最先按耐不住的是士族,他们等米下锅呢,纷纷出钱求购,大量的五铢钱从牲口圈里挖出来,交给李良换取心心念念的红白糖。
同样一幕在江夏,江东,交州轮翻上演,粮食和五铢钱宛如溪流汇入大海般纷纷涌入临湘和江陵,太守马良看着运来的粮食和五铢钱乐的嘴唇都快裂到耳根了。
不过物资如此频繁调动也引起了东吴的注意,荆州之战结束之后陆逊回了武昌,步骘却在豫章防范汉军。
这天熊姜接到步骘召唤,赶到太守府行礼拜道:“见过步将军。”
“熊家主来了,请坐。”步骘吩咐熊姜坐下,寒暄过后直奔主题道:“听说熊家主买了五百斤糖?”
熊姜不明其意只好讪笑道:“没有没有,只买了三百斤,那玩意太贵了,三百斤花了整整一千五百万钱啊。”
熊氏家大业大但花费也大啊,这笔买卖几乎榨干了熊家的现金流。
一千五百万?
这个数字让步骘的心狠狠抽了一下,看着熊姜满脸不善,平时朝廷跟你们摊派点钱粮,一个个不是哭穷就是嚎丧,买白糖却如此大方,实在可恨。
步骘脸色如常的笑道:“听说你用的是五铢钱?”
熊姜点头,故意装傻道:“有什么问题?”
步骘笑道:“你说呢,五铢钱送到江陵立马就能铸成直百钱,也就是说你买糖不止花了一千五百万,后面还得加两零。”
没那么夸张,他用的又不全是五铢钱,而且运输和铸造的过程中肯定会有损耗,但比起庞大的利润,那点损耗真不算啥。
熊姜也知道这么做很亏,但有什么办法,红白糖数量有限,你不买有的是人买,况且这次购买的糖他也没打算全留着,回头再往吴郡会稽或者交州卖上一些,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呢。
熊姜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转移话题道:“不知步将军喊属下过来有何吩咐?”
步骘说道:“没什么,只是怎么说呢,前段时间红白糖数量稀少,每家只能购买一两甚至更少,这次却多出数百斤,你不觉得奇怪吗?”
熊姜诧异道:“啥意思?”
步骘摇头道:“老夫一时也想不明白,只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随着白糖涌入,大量的粮食和五铢钱流出,说实在的,步骘很想派兵把运输钱粮的商队给抢了,让蜀汉什么也得不到。
想法虽好但他不敢,因为运输钱粮的不是蜀汉官兵,而是江南的商人,且商人们从关兴手中采购白糖时都是交了定金的,真抢了受损失的也不是关兴。
士农工商,商排最末,但这个商指的是个体商户和没背景的商人,不包括官商。
能从关兴手中弄来白糖的商人哪个没有士族背景,更确切的说商人只是打工的,背后的士族才是大股东,抢他们,步骘没这个胆,只能眼睁睁看着物资流入荆州。
经他提醒,熊姜心里也有些发毛,说道:“步将军你别吓我。”
……
临湘。
太守府有颗葡萄架,不知长了多少年,藤蔓覆盖了大半个院子。
关兴躺在葡萄架下的太师椅上边摇边啃甘蔗,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悠闲。
可惜好景不长,啃完甘蔗正要换一根,吴游心急火燎的跑来说道:“将军不好了,粮食太多,城里粮仓放不下了。”
关兴听到“不好了”三个字惊的瞬间就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听到最后一句又躺回去,没好气的说道:“我当什么事呢,一惊一乍的,装不下了就送江陵去呗,至于江陵仓库够不够,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吴游咧嘴笑道:“属下已经命人安排了,另外这次赚到的五铢钱也不少,马太守的意思是别运去江陵了,留在临湘建模重铸,铸成直百钱直接花掉。”
说实话,让地方官建模铸钱可不是好事,隐患太大,弄不好会滋生地方官野心的,但事急从权,这次收获的五铢钱太多,必须尽快消化掉,忙完这一阵铸钱模具肯定是要销毁的。
这也就是关兴,换个人马良还真不敢如此放权。
关兴点头道:“你去办吧,办完再跟我说,另外白糖的出货量放缓,等这笔钱全部收上来之后再推出下一批,省的步骘狗急跳墙,半路打劫咱们的运钱队伍。”
盘子已经做起来了,而且收益可观,关兴自然想维持的时间再长点,赚的再多点,但此举跟后世的房地产一样,从一开始就是朝着崩盘的方向走的,再怎么调控也避免不了崩盘的命运。
关兴亲自坐镇指挥,等钱粮都运入荆州境内之后果断推出下一批。
这次足足放出了三万斤,然后市场沸腾了。
上次买的红白糖还没用完,这次又来,市场根本消化不了。
眼看价格就要腰斩,有人坐不住了。
南昌城。
熊家家主熊姜接到消息第一时间邀请城中士族商议对策,
熊府大厅,徐杨吴聂等上次见过的几位家主都在,沉默片刻徐家家主聂斐率先开口,气急败坏的拍桌子道:“市面上怎会突然多出这么多红白糖,太可恨了。”
熊姜叹道:“步将军说的对,这特么就是个局,可怜咱们一群蠢货竟毫不犹豫的扎了进去。”
聂斐不满的说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白糖大量涌入价格肯定会暴跌,咱们五万钱买的糖,现在五百钱都未必卖的出去,若真是这样,老夫只能去跳鄱阳湖了。”
另外几人吓了一跳,徐家家主徐毅说道:“不至于吧,你别吓我。”
聂斐说道:“怎么不至于,老夫买糖花了整整九百万钱啊,这要血本无归了有脸见家人吗?”
想到血本无归的后果,徐毅也坐不住了,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
熊姜弱弱说道:“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太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