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九笑吟吟的对店小二说道“给你半炷香时间，莫让我们等太久。”

小二瞧瞧他又瞧瞧身后十几个板着脸的大汉，苦笑道“您稍等，马上就清场。”

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楼上客人其实没几位。

也不知道小二上去后说了什么，四五个食客匆匆忙忙下来了，偷眼瞧了申九他们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灰溜溜的在一楼找个空桌坐下。

其中一位还小声嘀咕着，“这京城脚下还有这等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的事？还有王法吗？”

申九侧目看了他一眼，那人赶紧埋下了脑袋。

申九朝九公主和禁军汉子们摆摆手，让他们先上楼，他跟着店小二点菜。

怡凝站在申九身后皱着眉。

申九瞧见了，问道“怎么？觉得你家申哥哥鱼肉百姓，像个贪官污吏？”

怡凝抿着嘴不说话。

申九扭脸对小二说，“你们馆子最好的菜品照着我们人数上，那些个军汉能吃，你往多了准备，结账单子送到宫里内官监，找郭公公，就说是申九带着禁军骑兵营吃的工作餐。”

店小二一听，连连点头。

“哦，对了，刚才那几位从楼上请下来的客官，吃喝的费用，也算我头上，但是，账目不能作假，把账单写清楚了，转天儿我会查验。”

申九说罢对怡凝说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怡凝听到他给那些人结了账，脸色转好，点了点头。

她心想，这位小猴子申公公虽然做事方式有些蛮横霸道，总算后面弥补了一些，只是，他为什么问我满意了吗？难道他看出来我不喜欢他这样欺负人家？他是在做给我看的？他为何在乎我的感受?

怡凝忽然心儿怦怦直跳，从小在糙汉子堆里长大的她头一遭被人关注自己的感受，有些受宠若惊。

申九领着怡凝上了楼，十来个军汉坐了四桌，他俩跟七公主坐在一起。

七公主倒是没什么反应，在她看来，别人给她让位置是天经地义的事。

倒不是说她天性刁蛮不讲理，只是她的人生十三年，第一次进饭馆，关注点全在别处，完全没注意别人的想法。

七公主一会跑到二楼窗口朝下看街上的风景，一会回到厅内看墙上的字画，十足一个好奇宝宝。

她忽然问申九，“行走江湖在酒楼吃饭，是不是要喝酒？”

申九想了想说道，“咱们一会吃完饭还要骑马，江湖规矩，饮酒不骑马，骑马不饮酒。”

七公主讶异道“还有这种规矩？”

申九点点头，“再说等会儿就回宫了，你不能一身酒气的拜见婕妤娘娘吧？”

虽说这年头还没有蒸馏酒，酒水度数普遍不高，但是喝多了还是会醉。

七公主只得放弃了在酒楼豪饮的愿望。

不多时，店家把饭菜端了上来，都是些家常菜，并没有什么珍馐美味，众人一路奔波也是饿的紧了，菜端上来一盘，消灭一盘。

七公主本来在宫中吃饭规矩甚多，眼见众位军士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饭菜如长江流水，似风卷残云，唏哩呼噜倒进肚子里，看的两眼冒星星。

也学着他们，十分不淑女的大吃特吃。

至于怡凝，名字虽然秀气，吃相也好不到哪里去，弄得满嘴满手都是油，毕竟是江湖儿女粗枝大叶。

申九反倒成了最优雅的一个，他边笑边吃，瞧着一屋子像土匪一样的年轻人。

临了，七公主吃的小肚子溜圆，还非常失礼的打了几个饱嗝。

申九面前的饭碗才下去了一半，他跟公主使了个眼色说道，“眼下距离京城南门，长春门还有几里地就到了，殿下先让禁军侍卫们护送回城，我在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可好？”

七公主懂事的点点头，叫他办完事儿早些回来，别被宫门锁在外面。

目送那队武士跟公主下了楼，申九坐在桌前，继续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怡凝手托着下巴趴在饭桌上，呆呆的瞧着他。

申九忽然说道，“现在就剩咱俩了，正主该出来了吧？”

怡凝神色一凛，“谁是正主？”

申九笑道“你执意来这酒楼，正主不就是在这里等着你的小伙伴么？”

怡凝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心里寻思为什么他跟我一般大的年纪，如此聪慧过人？

她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们做的是掉脑袋的事，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是不能在官府的人面前显露身份的。”

申九奇道“你不是说邀请让我加入你们宗门吗？我都把身边的侍卫遣散了，这诚意还不够吗？”

“我，我当时只是听你说的可怜，一时冲动，后来，后来。”怡凝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后来觉得我是在骗你？”申九替她说完。

怡凝被他猜中心思，脸蛋红了起来，“我不是说你一定是骗子，但是我师父说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一面之词，我觉得我得跟我师父商量一下。”

申九夹了一筷子菜说道“那你去商量吧，我在这吃着等你。”

“啊？”怡凝惊呆了，“你怎么知道我师父就在楼下？”

申九心里一乐，这小妞，被人卖了估计还得帮人数钱呢，一句话就诈出来了。

他故作神秘的说道，“我能看穿人心。”

怡凝惴惴不安的下了楼，过了片刻，一个身穿黄袍头戴帷帽的男子走上了楼，怡凝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申九回忆了一下，似乎这个人是楼下刚才吃饭的食客之一，只是背朝着门口，不曾回头，没见到容貌。

按照怡凝的说法，她的师父是个老头，此人身形却很挺拔，走路苍劲有力，应该身手不凡。

申九站起身来，抱拳施礼道“晚辈拜见真人。”他寻思怡凝说过无量天尊的话，称她师父为真人应该不会错。

怡凝的师父微微颔首，“年轻人不必多礼，咱们坐下说话。”

听声音中气十足，岁数六十开外，精神头非常好，像个得道高人。

“刚才听我徒儿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先谢谢你施以援手，救了我徒儿一命。”

申九谦虚说道“不敢当，我跟她说过，我也是贫苦出身，痛恨这横征暴敛欺压百姓的朝廷，只是不得已在宫中做事，想必您已知晓。”

怡凝师父说道“你是聪明人，我也坦诚相告，虽然很感谢你救了我家徒儿，但仅凭此一事，换成是你，也没办法完全相信一个陌生人对吗？”

申九点点头，这很合理。

“当然我也不会因为我们初次见面而拒绝一个年轻人挽救黎民苍生的赤子之心，给我们彼此一些时间，了解清楚，倘若你真有济世安民，匡扶天下的志向，我必给你一个属于你的广袤舞台。”长者说话充满了诱惑。

申九被说的心头一热，果然是传销大佬，我都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