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彩凤娘家牛岭镇北庄村的吹打乐队卖力地在王家大院吹唱,营造出万分悲哀的氛围,王惜胜打头和堂兄弟们跪了一地,由于过度悲伤,王惜胜这几天都消瘦了许多,他以王三元二子的身份,代替那该死的王惜明跪在王三元的灵堂正中央,他就是最大的孝子,除了和别的孝子一样戴着白色的孝帽,还要腰系白布条,穿麻布衣裤,这就是“重孝”,其他人按照亲疏关系表示哀悼。杀人犯王惜明也被大家帮忙穿上了重孝服,只是他不能参加葬礼,继续锁在那个屋子里了,看热闹的人们都是冲着王惜明来的,都想到那个屋子里看看这咬死亲爹的人长什么样,甚至有情侣还拿着相机在此拍照留念,她们用手远远地指着王惜明的那个钉满木板、铁栏杆纵横的屋子,做出非常害怕的样子,“1、2、3,咔嚓、咔嚓”,随后,一男子跑上来搂住一女的腰部,做出撕咬脖子的姿势来,“1、2、3,咔嚓、咔嚓”。这些女子还装出极其害怕的样子来,跟着男朋友靠近那屋子,走着走着,男孩子突然叫道:“啊!出来了!”女孩子跟着捂着脖子尖叫着扑在了男孩子的怀里,四周笑声一片。
老会计王建国帮着姚彩凤母子迎来送往,他看到外村这些孩子们实在是无趣,人家老王家死了人正在办丧事,他们居然好意思来这里取消一个神经病人,老头倒背着手,喘着粗气来到这堆人跟前,大声喊道:“滚!一群四六不懂的娃!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开心玩乐的年轻人被这怒气冲冲的老头给撵走了,上了马路,那几个女孩子还撅着嘴叽叽喳喳地抱怨呢,“什么老东西呀!采药村都是一堆神经病!”
不远处六六家高搭灵棚,场面显得有些冷清,因为费家人丁不兴旺,留下老太太还得照顾费芭,阿线居然连六六的葬礼都不参加,直接告诉她的父母说她和六六已经离婚了,也不带着孩子径直跑到县城天天和那个郎校长混在一起。郎校长虽然被教育系统开除,又被富婆甩了,但是他可不穷,这么多年没少在女人们身上骗钱,自己的小金库里存款足有20多万,足够他在梁余县县城过滋润小日子的。郎校长在县城开了一家“老年活动中心”,地球人都懂得,这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麻将馆”!阿线还有郎校长新认识的女人们天天在活动中心里坐镇,陪着豪赌的男男女女玩牌,阿线越发穿着大胆性感,专门吸引那些胖大头矿老板、浪荡富家子弟来活动中心玩,然后大家开始对这些死鬼们狠宰,赢来的大家和郎校长按比例提成。阿线才发现人生原来是可以如此游戏的,一边玩一边大把大把地挣钱,不用做饭,经常有饭局,不要逛商店,衣服鞋子袜子首饰化妆品有人送,大不了和这些王八蛋们睡一觉,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日子!她成天红唇娇艳、抽着烟、喝着酒,充分享受着另一番潇洒和畅快,哪还记得什么采药村、什么费仁六六、什么孩子费芭?
强打精神的姚彩凤支应着参加丧事的客人们,还得时刻与总管商议丧事的许多事情,一会儿麻油不够了,一会儿白纸不多了,一会儿有孩子在院子里吃大锅饭的时候烫着了,一会儿老王家祖坟那里有一段路不好抬棺材过去了,一会儿来了这个老姑了……她都快晕了,就这种情况下了,还有村子里的女人跑过来问她道:“彩凤姐,不好了,不好了!昨晚我和阿贵舒服完了才想起来安全套,你说我会有了吗?我真的不想生孩子了,都超生3个了,再生家里真的没什么东西用来抵罚款了,缝纫机、电视机、牛啊都抵没了……”这位唠叨起来没完了,姚彩凤哑着嗓子对这位说:“妹子,姐姐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有,再过几天你自己感觉感觉吧!”说罢,她喊着王三元的名字扑向了棺材哭了起来。
丧事正在进行时,村子外的马路上一阵汽车鸣笛声响起,乡委书记刘左相、县委书记孙国栋等一堆官员簇拥着一位戴着眼镜、略显清瘦的大官下了车,只见这位大官下车后对身后的官员们说:“我到村子里给我表姐夫烧个纸就出来,咱们接着去视察。我说了,公私要分明,我和我的家人们进村,你们不许扰民,更不许借机上什么礼金啊!”
这位大官正是山西省晋中市副市长朱新原,他正好在梁余县视察,听到老父亲朱红云打电话告诉他表姐姚彩凤的丈夫死了,让他到采药村烧个纸,就这样他才等着上海飞过来的大堂哥朱新野,他们一起来到采药村,无奈这些下属官员们看得他太紧,甩都甩不掉,只好让他们跟着,顺便也到各村都看看老百姓的生活。
一路上,警车开道好不气派,大堂哥朱新牧是美国长大的,一直在上海,他看着这些形式就反感,车上就和朱新原说:“新原哪,你说你就一个地级市副市长就这样,那你要是省长会不会十里地都得戒严呀?”朱新原乐了,他说:“大哥可能还不了解官场上的事情,虽然我也很反感类似的事情,但是我不能拒绝这类事情,保持一份相对的和谐就好。这种排场不是我朱新原能消灭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