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界计划下界之时,沈新竹就已经联系过燕灵芸,虽然嗫嚅半天不知如何提出自己的请求。但好在燕灵芸为人热情又机灵,只听到沈新竹说了自己想破界回家探亲,但没有办法再破界回到上界就明白了。她与沈新竹约定好在碎星谷会面,上界修道者不能在凡界私自使用灵力,但是只要沈新竹先到燕灵芸一众执行任务之地的碎星谷范围内,再用灵力联系他们就不算是私用灵力了。
沈新竹自幼备受宠爱,出门必有随从跟着,从不必操心方向路线问题。后早早入道修行进入上界,养成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勤修道”的性子,自然,也方向感全无、线路不分。以往能动用灵力还好,在地图上标识好目的地,自然能识别诸多路线。从三清山回到金陵家中的路线她自从到上界之后就一直牢记心中,早已在心中走过千万遍,因此走得还算顺利。但这碎星谷,沈新竹从来没去过不说,又因为地处凡界与魔界的交界之处,常年荒无人烟,从繁华富裕的金陵过去要赶上约定时间只能抄小道,路途不仅崎岖难行,更是找都不好找。如今灵力是指望不上了,她只能在一个小小的山间四岔路口,对着一张被涂画得乱七八糟的地图皱眉。
过去了一刻钟,被沈新竹打包背在胸前的黑猫打了个哈欠,看着仍然在盯着地图皱眉的沈新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妮子看起来有勇有谋的,结果只勉强占了个“勇”吧!白白长了一张聪明脸,居然是个路痴吗?果然不是一个成大事的,成大事者不能光有匹夫之勇啊。一边这样想着,黑猫一边把头抬高眯起眼睛看了一眼沈新竹手中的地图,哦,原来是要去碎星谷啊,真是无巧不成书。碎星谷原本也是黑猫体内寄居的元神在修养好灵体之后要去的第一站,那里有人在等他。既然如此,那就勉强再帮这个小妮子一下吧。于是它费力挣扎了一番,翘着那只伤腿跳下了地面,径直往正确方向的小道上钻。
“喂!”沈新竹被吓一跳,赶紧上去一把把猫抱起,又放回怀里的布袋。黑猫安稳趴下寻思着提醒得够明显了吧……还没趴稳,沈新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好决定一样往旁边相反的小道走去。
黑猫:“……”
没事,我再跳!来不及无语和感慨黑猫又再次挣扎着跳到地上往正确方向跑去。
“这个小东西怎么回事?”沈新竹小声嘀咕,又上前把猫抱起,结果这猫跟中邪了一样一直挣扎非要跳下来往前面冲。僵持了一会儿,沈新竹放弃了,左右她自己也不知道哪条路正确,有说黑猫通灵,也许它有它的道理吧。“罢了,那就随你去这边吧。”她道,手中的黑猫果然不再挣扎,安安分分地被她又放回布袋。
接下来的路程,每逢路口在沈新竹纠结之时,黑猫都会上演这一出,发生得多了沈新竹也见怪不怪,几次之后就径直随着黑猫指明的方向前行了。若是这黑猫真的通灵,那自己就能按计划及时赶回上界。若是自己想多了,这黑猫就是瞎折腾,害得自己无法按计划返回上界,那后果也是自己找的,唯一对不住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偷摸帮自己下界的师父。但是师父只是在无人之时悄咪咪地透露了自己几个消息,自己不说也无人知晓。到时候事情败露,也只是自己目无规矩,擅自下界,有什么惩罚自己抗就行了。
三日之后傍晚,翻过凡界第一高山齐云山的最后一个山峰,沈新竹终于感知到了一股充满灵力的结界,踏过这结界应该就是碎星谷了。为了方便执行任务,隔绝多余的凡人,上界每次来下界执行任务都会根据任务具体情况设下此结界,不用多复杂,能唬住凡人即可。凡人之外无非道修和魔修,道修是友,不必隔绝;魔修是害,找的就是他们,无需隔绝。
看来这黑猫果然一路都在给自己指路了。沈新竹踏入结界之后停住,垂下眼盯着怀里睡着正香的黑猫若有所思,片刻后她手中慢慢积聚起团银色光球,在黑猫抬起爪子准备抹脸之时,迅速抬手击向黑猫。
“喵——”黑猫立马被打到地面上瞬间昏迷,而黑猫旁边,出现了瘫坐着一个半虚半实的银发男子。男子面色苍白,瘦弱的身体在宽大的白色道袍内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他额前有一道隐隐红光,一双桃花眼失去焦距一般半垂着盯着地面,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是何人?寄居在这黑猫内有何用意?”沈新竹问道。之前她就觉得这黑猫古怪,可是既没有明显证据,又不能擅自动用灵力探测。除了偶尔感知到的黑猫身上若有似无的灵气之外,这黑猫居然能知晓她的目的地并成功引路。她沈新竹又不是傻子,再通灵的黑猫也灵不到这份上。好在这黑猫似乎并没有伤他的意思,因此沈新竹一路跟着它的指引成功来到碎星谷,而到了碎星谷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这黑猫之中藏了一座什么样的大佛。
听到沈新竹的问题,那男子一直锤着的双眸动了动,抬眼望向她。沈新竹愣了愣,眼前男子一双细长桃花眼,眼中泛泪,眼尾还泛着微微的红,好似一个被欺负的良家少女。沈新竹向来属于吃软不吃硬的性子,看到对方这柔弱的姿态,即使不明敌我她也不自觉放软了声音,又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何人?”男子眉头轻皱,似乎在仔细思索,下一秒抬手扶额作头疼状,“我头好痛……”真是该死,自己尚未修出灵体,一身灵力无处可用,面对这区区金丹修士也只能装傻充楞卖柔弱。只能祈求这个小妮子再傻一点,再好骗一点吧。现在已经到了碎星谷,只能先哄住她趁其不备再偷溜。
对面的沈新竹不发一言,只专注盯着男子,想看他到底演的是哪出戏。
男子见沈新竹毫无反映,只能继续演下去:“我不知我是何人,一想起来头就好痛。”他拥有着一张绝世容颜,这面容的美丽超出了男女性别桎梏,因此此时柔弱无骨的状态也不令人反感。
“瞎说八道!”哪知沈新竹根本不吃这套又是举手一挥,男子瞬时被击得翻滚几圈,停住后扶着胸口竟是吐出一口鲜血来。
沈新竹没想到男子如此不堪一击,凝神检测后在他身上也未发现一丝灵力,看到男子口吐鲜血,也觉得自己下手太重。此人虽行为怪异,但未伤害过自己,现在看来战力也为零,自己仅仅因为逼问就将其打成重伤……她有些理亏,说话也有些磕巴:“我只是问你是谁,你休要胡说八道。伤你不是我本意,只要你说明来路,我自然不会再伤你。”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男子摸着胸口,感觉肋骨都快被那小妮子打翻了,看来蒙混过关是不可行了。他深吸一口气,开口瞎编道:“我乃三清山上一个散修,咳咳……”刚说完一句就又开始咳起来。
“三清山?”凡界向往修道之人不在少数,但并不是人人都像沈新竹一样有机会拜入大宗派潜心修道。有些资质不佳的修士无宗派接收便会自行修炼筑基,而三清山作为上凡交界之处,灵气养人适宜修炼不说,逢十年还会有上界修士前来招募资质上佳的凡界修士,因此成为众多凡界散修修道之地首选。因此对于男子此番合理说辞,沈新竹是接受的,她示意男子继续说。
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我都吐血了……内心吐槽归吐槽,男子继续编:“我乃三清山上一个散修,名唤定初,天道垂怜,前些日子得以筑基。七日前夜晚我在山顶打座修炼,想趁筑基之时吸取上界灵气助修为更上一层,岂料突然从头而降一道金光将我震飞……咳咳……”他吸了口气缓缓,继续道:“许是我刚刚筑基修为不稳,竟被震成重伤灵体尽损,只剩一缕元神,后见一仙女从天而降……之后之事我已记不清……咳咳……再次清醒发现我在姑娘你的丹田之内,一直跟随您到了金陵,惶恐非常,只得寻了个机会附身到了附近的这只黑猫之中……”
这个故事真假参半,细节也合情合理,因此尤其令人信服。听罢沈新竹羞愧异常,若真是如男子所言,那日的金光便是自己破界之时发出,威力自然非同小可。那这凡界小修士灵体被炸毁竟是拜自己所赐,对他来说真真是飞来横祸了。如此说来这名唤定初的凡界修士在自己丹田内休养也无可厚非,毕竟自己是罪魁祸首……难怪破界下来之后总是感觉精力不济,原来是在给这个小修士供给灵力呢。
“新竹——”沈新竹正犹豫着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便听到一女子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
沈新竹向来行动快于大脑,立马右手一挥,将瘫坐在地上捂着胸口咳嗽的定初又塞回黑猫体内,一人一猫一齐朝声音方向看去。
来人正是沈新竹的同门师姐燕灵。沈新竹往燕灵芸身后看去,看到没有人与她同行暂时松了口气。毕竟知晓自己私自下界的只有燕灵芸,越多人知道越麻烦。本来约定好的向其他道门师兄弟的说法就是玄霜居士见他们久不归去不放心,所以让沈新竹下来协助一同返回。若是让其他师兄弟看到这个因为自己破界而灵体被炸得稀碎的定初,一问来历经过,自然就瞒不住自己破界下凡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