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端梦郡议事厅大门紧闭,厅内空无一人。从正门处往里看去,庄严肃穆的装潢和古朴的座位席让整个大厅看起来与它承担的重要会议功能并不匹配。主座席后面挂着一枚牌匾,上面写着强劲有力的“天道”二字。此牌匾虽是普通的上品灵石制成,但题字之人却不是普通人。此字为众言堂创始人也是十万年前灵寂门的宗主逸川仙君所题,据说他在题字时特地注入了自己的化神灵力,因此此“天道”二字周边一直隐隐散发着丝丝灵气。
创立众言堂不久后,逸川仙君就得道飞升做神仙去了。自此十万年再无道修成功飞升,除了五十年前拥有圣灵之体的长宁仙君。
议事厅是为众言堂中枢会及其他大大小小事关上界各项重要事件会议的举办之地,此时并无会议,自然空无一人。
空无一人不代表没人,没有人知道这“天道”牌匾之后暗藏玄机,藏着一个密室。此时四位众言堂老祖正在密室里面开着密会,他们忧心忡忡又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上界失踪的两个人。
玄霜阁内,沈新竹离开玄霜居士的主屋回到自己的厢房。玄霜居士在说了圣灵之体之后便对沈新竹的疑惑和追问置之不理,自顾自地拿起干净衣物去沐浴更衣了,一边往里屋走一边让沈新竹赶紧离开,让她有时间瞎琢磨不如去练剑。于是沈新竹只能离开。
沈新竹回到自己房内,仔细思索这“圣灵之体”。她自然知道圣灵之体的,虽说天道为公,但是这三界世间不公之事实在太多,最不公的就是这些万年甚至几万年、数十万年才得一见的特殊体质了。
拥有圣灵之体的人仿佛是被天道选中天生为了得道飞升的,三界史书中记载的圣灵之体无一不是年纪轻轻就飞升成仙的。普通修士得道飞升需要一步步地修炼提高境界,能在千余岁飞升就阿弥陀佛了。而圣灵之体一旦开始修炼就能集天地之灵气,短短几百年内就能飞速得道成仙。那传闻中的长宁仙君更是在一百多岁就直接飞升,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加上十万年来除了长宁仙君别无他人成功飞升,更是让坊间流传出“除了圣灵之体别想飞升”的流言。
当然除了圣灵之体,还有一些其他特殊的体质,拥有特殊体质的修道之人往往都是能名震天下或掀起风浪之人。比如十万年前的魔尊梦无恙,他拥有比圣灵之体更邪门的不灭之体,虽堕入魔道未能得道飞升,但也搅得三界血雨腥风。
若是寻常化神灵力,消化后固然会对沈新竹修炼有益,但也不至于让她一个金丹中期修士直接越级突破至金丹大圆满,更不至于让接触了此灵力的玄霜居士也直接突破元婴修为。按照玄霜居士的提示,这化神灵力的主人必定就是拥有着圣灵之体的稀有人物了。定初虽是化神却未能飞升,年岁绝不可能超过两千来岁。那么现下的问题来了,近两千余年来,除了长宁仙君,还有谁是圣灵之体呢?
正思索着,沈新竹的同声镜发出了提示,她取出查看,是众言堂发布的通知:明日申时在云端梦郡审理之前下界所遇的双道阵之事,相关人员准时参加。她用灵力驱动传声镜,回复自己会准时参加。不仅准时,沈新竹决定明日早早出发,上午去一趟云端梦郡的藏书阁,细细翻阅一下上界的史册。
次日天还没亮,沈新竹就早早出发了,给玄霜居士的同声镜中留了信息,说自己先去藏书阁翻阅一些书籍。
睡梦中的玄霜居士只用一丝神识扫了一下信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了。按理说她是此事件的负责人,也应出席,但是该说的她都说了,众言堂召开审理会也只是走个形式。一群小辈加上她一个半隐退的居士,她是一点都不指望众言堂中枢会真的会给他们透露上界有什么重要人士出逃了。
云端梦郡的藏书阁对上界道修都是开放的,只需出示自己的名牌,在籍在册的上界道修都可进入。沈新竹将自己的名牌放入藏书阁前的中型同声镜上,自己的信息立刻被读取显示出来:灵霄剑宗,沈新竹。然后藏书阁大门缓缓打开,沈新竹立马收起自己的名牌进去。
一上午,沈新竹集中翻阅了有关圣灵之体的资料和上界十万年来的史册和记录的众飞升道修,近两千余年除了长宁仙君再无记载在册的道修了。
于是她又去翻阅了关于长宁仙君的资料,没想到只有薄薄一页纸:“长宁,生于凡界,圣灵之体。年三岁破格收于灵寂门君槐仙君门下。天赋异禀,修为速成,得道飞升。飞升时年一百零三岁。”
真是少的可怜,而且与沈新竹平日里听同门的讨论的东西相差无异,没有再多了。她撇了撇嘴,将长宁仙君的那本人物册又放回去,余光瞥见书架对面也有一人正在翻阅资料。
那人似乎也感知到了沈新竹,他抬起头来看是沈新竹于是对她微微一笑,对面男子正是原弛。
原弛放下手中资料来到沈新竹旁边,行了一个同辈礼,道:“新竹师妹,听闻你前日突破了,恭喜。”
“多谢原弛师兄。”原弛虽然是沈新竹的同辈,但年龄和资历都是远远长与她的,居然向自己行了同辈礼,吓得沈新竹赶紧回了个礼。
“下午要参加审理会,我便早些过来藏书阁查查资料。”原弛道,“新竹师妹在看什么?”
“此番下界令我感慨颇多,往日光顾着练剑也没有好好修习史书,因此来学习巩固一下。”沈新竹打哈哈道。
原弛注意到沈新竹刚刚放回长宁仙君的人物册,道:“关于长宁仙君,我听闻过一个小道消息,长宁仙君自幼家中遭走水变故,面部被毁,双亲也惨死于火中,尸骨无存。”
原弛在沈新竹一辈算是大师兄级别的人物了,虽然辈分小长宁仙君一辈,但年纪却比他年长。沈新竹根据刚刚史书的记载推算了一下,如今的长宁仙君应为一百五十三岁,而原弛师兄却已有一百六十八岁。
“难怪长宁仙君的画像总是不见真面而是带着面具。”沈新竹恍然大悟,接着问:“原弛师兄见过长宁仙君吗?”
“长宁仙君自从到上界来就一直在灵寂门内由君槐仙君亲自教导,不是在闭关就是去闭关。我向来都是只听其名声,未能见其真貌的。这些消息都是往年众言堂大会的时候,听到灵寂门的一些师兄弟们讨论得知的。”原弛道。
“众言堂大会上也未曾见过长宁仙君吗?”沈新竹问。
原弛摇摇头:“长宁仙君飞升前只开过一届众言堂大会,我依稀记得那时他在闭关关键期,君槐仙君没有带他出席。”
“那师兄可还知晓其他有关长宁仙君的传闻吗?”沈新竹问,她迫切地想多了解一些长宁仙君的细节。
“怎么突然对长宁仙君这么感兴趣了?”原弛笑着打趣,“莫不是想与他一样早日得道飞升?”
虽然沈新竹的目的并不是这个,但听着这话也不好意思起来。她没有接话,害怕透露过多原弛起疑心,于是转移话题问道:“原弛师兄刚刚在看什么?也是在看史料吗?”
“不错……”原弛刚刚开口想说什么,二人身边就又出现了一个衣角带风的人,打断了原弛的话。
“你们在做什么?”来人是秦子夜,他在原弛身旁站定问二人,语气不太好。和原弛的温和友善不同,秦子夜拥有与其文质彬彬的外貌不相符的暴躁性格,这么多年下来沈新竹也习惯了他突然的暴躁,但还是经常在心里吐槽天天弹琴陶冶情操的琴剑山庄怎么没有培养出一个符合宗派风格的内门弟子。
但是习惯不代表能忍耐,五大宗派内,除了原弛也再无第二人能与秦子夜交往密切、形影不离了——虽然严格来说原弛与兄弟宗派中的任何人都交好。
“来查看一些史书,恰巧碰到新竹师妹而已。”原弛温和解释,又低声问秦子夜:“为何有气?”
秦子夜闭口不答,而是看向沈新竹淡淡道:“听闻你前日突破了,恭喜啊。”
“多谢子夜师兄。”沈新竹莫名感觉到秦子夜对自己的隐隐敌意,但不是很确定,于是试探问道:“师兄可是想比试一番?”二人同为剑修,比武赛场上经常是在决赛时厮杀出胜负。由于秦子夜经常败给沈新竹,因此私下没少找她单独切磋。沈新竹也来者不拒,有人找她比武斗剑她求之不得。虽然他们二人的比试沈新竹经常是赢多输少,但秦子夜也一直在进步,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秦子夜条件反射刚想应下,随即意识到他们是在云端梦郡,待会还要参加审理会,现在冒然比剑不是很妥,于是摇了摇头。对原弛道:“你提前来云端梦郡怎么不告诉我?”
“匆忙决定来查看一些史料,你向来一看书就头痛,所以没叫你。”原弛对秦子夜微微一笑。
“好吧。可看完了?”秦子夜问。
原弛点点头。
“你呢?”秦子夜又问沈新竹。
沈新竹也点点头。
“那一起去议事厅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刚刚在外面碰到了燕灵芸,我们去与她汇合。”秦子夜道。
沈新竹和原弛点点头,三人一起向藏书阁外走去。沈新竹走在最后,她特地瞄了一眼刚刚原弛站的书架上的书册,赫然看到“道心之祸”四个字。
这不是一百五十年前上界的一次内部动乱吗?原弛师兄看这个做什么?
不及细想,前面秦子夜又嫌她走得慢,取笑她腿短。沈新竹立马快速追上前面那两个腿长的人,并大步走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