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有他,才是余生
南沧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依稀之间听到耳边好像传来了一阵阵嘈杂的喧闹声。
他想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万分沉重。
暗七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军医,鲜红的水一盆一盆的往外倒。
这一战伤亡太过惨重。20万南蛮军虽被打退,可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数位将军战死沙场,士兵伤亡过半,他们迟迟没有等来附近的援军。
以至于幽冥十二卫仅存他一人,小主子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恐怕只有鬼医才救得了小主子。
文渊阁离西南边境最快也要三天,他已飞鸽传书,不知道鬼医何时能赶到?
冷心冷性的宫主会过来吗?
应该会的吧,毕竟宫主给小主子回信了,可惜小主子却没能看到。
暗七看着床上的少年,想替他抚平紧皱的眉头。
这一刻他突然后悔,当初自己为何不研习医术,说不定还能救下小主子。
暗七叹息一口气,看着旁边的军医,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询问:“军医,小主子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军医擦了擦额头的汗,吞吞吐吐不敢直言。
谁敢轻言皇子生死?
萧衍一只手臂被吊在脖子上,满眼通红道:“辛苦军医了,请你一定要救殿下。”
男儿有泪不轻弹,军医也不忍:“在下学识浅薄,但一定会尽力。”
“只是殿下实在是伤的太重了,数根短箭穿胸而过,老夫不敢贸然拔箭。只能先防止伤口感染,等鬼医赶到,必是有救。”
文渊阁里楚皓之近几日都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信已经送出去几日,按小狼崽子的心思,应该早就急着给他回信了。
可为何迟迟不见回信?
即便军务繁忙,不会写句话的时间也没有吧。
还是说小狼崽子有了新欢?
楚皓之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自己何时竟然也像深闺的妇人一般疑神疑鬼了。
自嘲地笑了笑,正想去找月寒烟,就见寒烟匆忙地赶来,满脸惊慌。
极少在月寒烟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楚皓之预感事情不妙。
“出了什么事情?”
楚皓之心中升起的一股强烈的不安,强压下后淡然地开口。
“南蛮大举攻击西南边疆,我军虽退敌,但损失惨重。”
楚皓之一言不发地盯着月寒烟,月寒烟硬着头皮道:
“小主子,身中数箭,危在旦夕,恐怕……”
“啪”的一声,楚皓之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茶水四溅,茶杯被摔得四分五裂,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滚烫的茶水溅在楚皓之皓白的手掌上,娇嫩的肌肤烫成了暗粉色。
楚皓之却浑然不觉,眼神凌厉地看着月寒烟:“南蛮大军压境,必是一场鏖战,为何周边没有支援?”
“周边驻守的武将是太子麾下……”
楚皓之听完,面色铁青。
国难当头,高位者却还在内斗,枉顾边关一众将士的性命,置家国大义于不顾。
实在可恶,该杀。
更可恨的是竟胆敢伤他全力爱护之人,此仇不报非君子!
楚皓之看了看碎成一地的残渣,冷酷的声音让人胆寒:“太子殿下这段日子恐怕是过得太舒坦了一些。”
“给秦柳陌传信,让他陪我们这位太子殿下好好玩玩,京城里初尘宫的人马随他调动。”
“马上备马,要汗血宝马,沿途安排人手替换,我要立刻赶往西南。”
楚皓之一条一条的命令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内心却无比慌乱。
月寒烟看着这样的宫主心中微酸,还是坚持:“我带小羽昼夜兼程赶去,你身体还需要调理……”
楚皓之挥手制止了月寒烟接下来要说的话。
“南蛮这次为何突然大军压境,事先怎么会没有任何消息?”
“我猜测可能跟前段时间小主子连杀南蛮五六员大将,将南蛮三皇子扒光衣裳曝尸营外有关。”
不等楚皓之发问,月寒烟接着道:“听闻南蛮三皇子阵前调戏小主子,要将人抓回去侍寝……”
所以他就斩杀南蛮五六位大将,还将人家三皇子扒光给吊在军营门口?
这小狼崽子是何时变得如此凶残狠戾的?
所以终归还是逃不过剧情设定,要朝暴君方向发展了?
皇子被扒光吊在营门口,如此奇耻大辱也难怪南蛮人大军压境。
不过胆敢觊觎他的人,真是活腻歪了。既然南蛮如此不识趣,那就别怪他灭了南蛮。
月寒烟已经备好马,几人匆忙收拾一下行李便出发。
三匹黑色的骏马昂首挺立在院子里,周身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后颈上的鬃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
三人利落地翻身上马,马儿好像感受到了主人的焦急。
健壮的马蹄兴奋地连连蹬踏,雄赳赳地抬首嘶鸣,风驰电掣般朝远处飞奔而去。
留下一串渐渐远去的马蹄声,扬起一路尘埃,很快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一路上楚皓之都紧绷着一张俊脸,一语不发,只有马鞭甩在马背上时,才会发出响彻云霄的声音。
月寒烟不禁有点担心,他们已经接连赶路六七个时辰,宫主的身体能吃得消吗?
多次想开口劝阻一下,可转念一想,如果受伤的是小羽,自己会休息吗?于是再也无法开口,
只好保持缄默,带着小羽,陪着楚皓之狂奔。
一向嘴巴不停地凤杀羽也难得安静了下来,他太明白这种感觉了。
以前每次得知月寒烟受伤,他不管人在哪里,都会拼命地往回赶,一路上只害怕自己赶不上,根本不敢停下来。
因为自己无法承担失去的后果。
以前他不懂那是为什么,现在他明白了。所以即便他是医者,也不会去劝楚皓之停下来休息。
楚皓之心里烦躁,也不愿与任何人交谈,更不愿意休息,一直策马狂奔。
如果不是南沧溟受伤危在旦夕,他都不知道自己对南沧溟的感情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他一向信奉的爱情是——有你很好,没你我也不差。
可这一刻他恍然发觉他错了,错的离谱。
有他,才是余生。
如果失去了他,生活和时间对自己而言,将不再有意义。
月寒烟看着楚皓之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中暗暗揪心,一边祈祷小主子能平安无事。
如果小主子有什么闪失,宫主怕是……
一行人骑着骏马,快速地奔跑在小道上,太阳已经落山,天际只剩下残阳如血,映照着整片旷野,格外的凄凉。
转眼,夜幕降临,月华如水,笼罩着整座荒原,显得越发寂寥。
渐渐月亮只露出半个脑袋,洒下淡淡银辉。
一路疾驰,终于抵达西南边境。整整三天的路程,楚皓之硬生生地一天一夜就赶到了。
楚皓之一行人在军营外停下脚步,收到消息的暗七早已在一旁等候。
暗七有时候会出现在九殿下身边,所以军营的将士都认识暗七。
现在殿下未醒,一切都听暗七的吩咐。暗七立马把宫主等人请进来,对外只说是请了鬼医前来救殿下。
军中众人见鬼医来了,又看暗七对这一行人态度恭敬,想必是大人物,于是都非常有眼力见地离开了。
等众人走后,楚皓之来到床边,看着凤杀羽给人把脉。
床上的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心跳,他都要怀疑是一具尸体了。
凤杀羽眉头皱的很紧,神色严肃,楚皓之一颗心都狠狠地揪着,沉声问:“如何?”
凤杀羽放下手,抬眸看了楚皓之一眼,眼神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怕给了希望,最后却……
终究还是开口:“他伤的太重,伤口溃烂的十分严重。我要马上拔箭,但只有五成把握,万一伤患没有求生意识,恐怕……”
凤杀羽不敢继续往下说,他怕刺激到楚皓之。
楚皓之心脏抽搐了一下,如果在21世纪,他定能保下阿溟的性命,可目前他自己都找不到回去的办法··········
这里医疗条件如此落后,没有输血袋,没有抗生素,万一失血过多,或者术后感染,后果不堪设想。
能有五成把握,凤杀羽也是尽力了。
拔箭五成把握能救活,可若不拔········
阿溟命运坎坷,这十几年都过着非人的日子,会有强烈的求生欲吗?
只能赌一把,他赌南沧溟会想活下来。
他记得那个少年曾许诺自己,要在万众瞩目中跟自己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