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 晚上就知道了

他记得师尊曾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如今的南辰王朝西南、东北方地缘接壤不稳，国防压力十分巨大。国内自然灾害频发，民心不稳。江淮防御体系形同虚设，但京城的君臣却安逸沉沦、醉生梦死。

朝野上下的官员尸位素餐，只会剥削百姓，一群宗室蛀虫更是让整个南辰王朝危如累卵、病入膏肓，已经是积重难返。

三人慢慢行走到一空旷处，南沧溟道:“那师尊觉得当下该怎么做？”

“攘外必先安内，去腐乃能防蠹。如果皇帝能够信任你和陆将军，着手整改朝廷世家独大的局面，杀一批贪官污吏充盈国库。开科举广纳寒门学子为帝国补充新鲜血液，想来是能扭转这颓势的。”楚皓之游刃有余地分析着。

萧衍听着楚皓之和南沧溟的对话，也渐渐地明白了他们所谋之事，更是感激南沧溟对自己的信任。

依照血缘关系九殿下是自己表哥，可萧家满门抄斩，他九死一生侥幸留下一条命，实在不敢以真实身份相认。

当初自己性子刚烈，看不惯萧家儿郎欺上瞒下耀武扬威，早早就离家独自在江湖闯荡。因此没人见过萧家三公子的真面目，所以他才能在满门抄斩后逃出，换个名字重新开始。

萧衍听后问：“如果陛下不能全心全意信任殿下和陆将军呢？”

“如果不能，那便是山河破碎，国将不国。”像是早已预料萧衍会这么问，楚皓之淡淡道。

萧衍看楚皓之说国家命运时无悲无喜，好像一个冷眼旁观局外人。

忍不住问：“楚公子是南辰国人吗？”

南沧溟闻言也认真地看着楚皓之。

师尊身上有着太多谜团，就好像是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人。很多次他都想问师尊，可更想师尊能亲口告诉自己。

楚皓之见南沧溟双眸紧紧地盯着自己，也不意外。想必这小狼崽子很早之前就怀疑了，能够沉住气一直忍着不问，可见其毅力，倒是能成一番事业。

“算是南辰国人吧。”这具身体是镇北侯府小公子陆池渊，却是21世纪的灵魂，说是南辰国人也不算撒谎。

“那楚公子言谈举止为何像个坐看春风与秋月的局外人？”萧衍不解。

楚皓之笑了笑道：“江山不是哪一姓的江山，而是天下人的江山。《道德经》云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这本就是规律，又何必执拗于一姓？”

萧衍见楚皓之如此直言不讳，吓得转头去看南沧溟的反应。

南沧溟听了这话除了一丝诧异之外，没有丝毫怒意，好像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根本不算什么。

见两人都看着自己，南沧溟伸手将师尊肩上滑落的披风拢好才道：“本来就应该是良才善用，能者居之。只要百姓能过上好日子，谁在那个位置都不重要。”

作为世家子弟，萧衍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一饭未尝忘君，即便君王昏聩，也只能怨而不怒。

今日楚皓之的一番话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让他醍醐灌顶。

“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人生匆匆数十载，不要将自己宥于家族那一方小天地。”楚皓之看着萧衍道，似提点又像是朋友的劝诫。

不得不说他这徒弟挑人的眼光挺不错，假以时日这萧衍想必定是有一番大作为的。

今日之所以跟师尊说这些，其实也是为了让萧衍表态，他相信萧衍会愿意跟着自己。

数月前南蛮一战，太子因朋党之争无视边关数万将士性命。迟迟不肯派兵增援，以至数万将士战死沙场。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做储君吗？

九殿下虽年幼，却治军严明。会给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重建家园，会带兵亲赴疫区安置病患。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见机不早，悔之晚矣。萧衍抱拳，庄严肃穆道：“臣愿追随殿下。”

“恩，你去看看药材、粮食。”南沧溟说完牵着楚皓之去找凤杀羽。

凤杀羽在瘟疫重灾区，还没走到附近，南沧溟就停了下来道：“师尊先在此处休息，我让人去叫凤杀羽和月寒烟过来。”

等凤杀羽赶过来时已经是一炷香后。把完脉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凤杀羽才开口：“已无大碍，只是要好生养着，不然即便有内力护体，你这畏寒的毛病也会加重。”

听到师尊已无大碍，南沧溟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多谢凤公子，不愧是鬼医，果然是妙手回春。”

凤杀羽翻了个白眼：“我给他用的药材可都是珍藏很久的，别人我可舍不得。”

“西南边境虽瘴气横生，但多的是珍奇的灵草，到时候我让萧衍带人替你寻些。”见师尊无恙，南沧溟十分豪爽。

前几次与南蛮在丛林作战便遇见了好些珍奇灵草，下次顺便带些，留着以防万一也好。

“这段日子大家都辛苦了，现在情况也基本稳定了。明尊带了好多食材，今夜我让人备些好菜好酒，你们一起来用膳。”楚皓之看着两人笑着说道。

一听到能喝酒，凤杀羽眼眸亮晶晶的，忙着点菜：

“香辣蟹、鲜鲫食丝脍，香芹碧涧羹、翡翠芹香虾饺皇 、招积鲍鱼盏、水晶冬瓜饺，还有我要蜀酒，蜀酒烈。”

凤杀羽报完一长串菜品后见楚皓之好像在神游，便问：“我是不是说的太快了？”

楚皓之闻言抬起无辜的眸子看向南沧溟：表示自己不认识菜，完全不知道凤杀羽在讲啥。

南沧溟被楚皓之无辜又呆萌的眼神逗乐了，想多看看，就没立刻帮着去解围。

月寒烟见凤杀羽要炸毛，马上安抚道：“宫主不认识菜……”

凤杀羽被气的不行，感情自己刚刚在对牛弹琴？正要发作，就听到南沧溟的声音传来：

“凤公子放心，今晚的晚宴定不会让你失望。另外可否借一步说话？”

借一步说话？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凤杀羽不明白，睁着好看的眼眸望着月寒烟。

月寒烟摊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什么情况。楚皓之也好奇道：“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说个话还要躲着我们？”

南沧溟看着师尊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凑道他耳边：“师尊晚上就知道了。”

灼热的气息扫过楚皓之耳旁，带着淡淡的龙涎香香味，让人一阵酥麻。

南沧溟的话虽然凑在楚皓之耳边说的，奈何月寒烟武功好，一字不漏的全听清楚了。见自家宫主还没反应过来，尴尬地直咳嗽。

楚皓之莫名其妙地看着寒烟道：“你们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月寒烟清了清嗓子：“没事，就是突然嗓子有点痒。”

既然南沧溟说了晚上就知道了，反正等一阵子的事情，楚皓之也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