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日中午银座的料庭也是门庭若市,因为来这里吃饭的一般都是不用上班的人。
其中就包括加藤的儿子,鹰。
鹰今天吃得很不尽兴,就连他带来的女伴都被他冰冷的表情吓住了,这导致料庭的大将亲自跑来问他,是不是有什么菜做得不合胃口。
他没有理会大将,而是死死地盯着另一个包厢。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女神吉泽小姐居然会和一个日语都说不顺的乡巴佬共进午餐。
而此时坐在包厢里大快朵颐的林枫,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外面的敌意。
他已经两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这次面对满桌美食,哪有不用尽全力的道理。
不愧是泡沫经济时代,和牛上面铺满了黑松露,刺身只用鱼身上最精华的部分,高档红酒像可乐一样随意畅饮,世界各地的顶尖食材铺满了桌面。
没有更奢侈,只有最奢侈。
而这一餐也不过是一个动作片女演员几个小时劳动的收入而已。
吉泽虽然看起来消瘦,但是作为体力劳动者,胃口却不小。两人本来都想聊些什么,但到后面就变成了相对无言的吃吃吃。
吃到一半,鹰拉开了包厢的门。冲着正胡吃海塞的林枫轻蔑地说:
“你这样的人,哪里有资格出入这样高级的料庭,快给我滚出去。”
站在他身旁的是这间料庭的主理人石原,石原附和着加藤少爷的话:
“我们这家料庭是三百藩家族交流大事的地方,不是你这种人可以踏足的,请你出去。”
所谓三百藩,旧指江户时期霓虹三百家有名的藩主,在当下,则指当权的三百家世袭议员家族。
他们往往会在料庭的觥筹交错之间决定一国的大政方针,这样的政治也被称为料庭政治。
名字听起来文雅,但其实就是旧宗主国酒桌文化的另一个版本而已。
林枫并不理会鹰的命令,仍旧埋头干饭,有好酒好饭在此,管那些腌臜货色干甚。
他对面的吉泽却站了起来,对着鹰鞠了一躬,一脸陪笑地说:
“他是我的好朋友,不知道您能不能网开一面,让我们吃完这一餐?我保证,我们吃完之后就会离开。”
可是鹰却咄咄逼人地说:
“绝不可能,他这样的人进出料庭,万一听到什么机密,又泄露出去怎么办?更何况——我们三百藩家族的人,看见这样的贱民就会反胃!”
鹰身边的石原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的身边已经站了两个打手模样的人,随时准备冲进来架走林枫。
鹰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对吉泽说:
“像您这样美丽的女人,应该和我一起吃饭才对。”
他口气虽然温柔,但吉泽明白,像他这种财阀子弟,只是想要玩弄自己而已。
“和我在一起吃饭吧,吉泽小姐。”
“不。”吉泽坚定地拒绝了鹰的请求。
鹰瞬间暴躁起来,冲着吉泽大吼:
“臭娘们,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信不信我联系你公司的社长,让他安排你去拍谷道片?”
面对上位者的训斥,吉泽根本不敢说话,只是不停地鞠躬道歉。
就在这时,林枫突然发现,霓虹国的筷子是尖头的,非常适合——
“无限制武道!”
他把筷子猛地插入了鹰的大腿,之后趁他吃痛之时,把他拉入怀里,拔出筷子对准了他的咽喉。
鲜血从鹰的大腿中流出,林枫瞥了眼伤口。
唉,可惜了,插歪了,本来想让他下半辈子上厕所永远尿分叉的。
被制服的鹰冲着林枫大喊:
“你干什么?你知道我父亲是谁吗?”
林枫当然知道他父亲是谁了,加藤总裁的钱包里就装着他们两个人的合影。
这父子俩口味倒是惊人的一致啊。
不过为了戏弄鹰,林枫并没有说出这一点,他摇了摇脑袋,佯装不知。
鹰对门口的石原大喊一声:
“石原,快把我父亲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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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忧心忡忡的加藤带着大友组的人来到了料庭。
他本来今天就被自白信的事情折磨得够呛,现在又闹这一出,他打定主意一定要给那个伤害自己儿子的人一点颜色看看,以泄他心头之愤。
因此他联系了大友组的人。
大友组的人经过了以前的事情,心里也是憋了一股火气,他们这次也下定决心要好好表现,以挽回雇主的信心。
当一行人风尘仆仆地来到料庭时,却看到了养鸡场优秀员工——林枫的脸。
林枫看见他们,忍不住笑出了声,让吉泽把桌子上的一盘象拔蚌刺身递给了他们。
他邪魅一笑: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此时正是象拔蚌最肥美的季节,洁白的刺身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看上起肥厚而又富有嚼劲。
林枫夹起另一盘象拔蚌中的一片,往寿喜烧锅中简单涮烫了半分钟,再次捞出来的时候,那片象拔蚌已经卷了起来。
他将那片象拔蚌送入最终,享受的咀嚼起来。
他边吃边说:“你们也吃啊。”
大友组的人当即失去了战斗意志,大友走到厨房,拿出一把餐刀,当着加藤的面切下了自己的手指。
他用颤抖的语气说:
“加藤会长,这件事情我们可能爱莫能助了,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把手指切下来放在这里。”
说完这话,他就带着手下一溜烟地跑了。
而加藤看见林枫心中更是恐惧,那天夜里发生的事情已经成了他心中永远的阴影,看着盘中的象拔蚌,他又想要呕吐了。
他忍住吐意,直接对着林枫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个头:
“我在这里向您谢罪了,请您放过犬子。”
一旁的吉泽越来越看不懂罗宾汉了,他怎么光靠吃一盘象拔蚌就能让对方彻底破防呢?
鹰突然哭喊起来:
“父亲,脚多麻袋,你不要这样啊,我们还要收拾这小子呢,你怎么反而跪下了?”
加藤站起来,走到儿子身前,重重地抽了他一耳光。
鹰彻底愣了,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他长这么大,头一次受到这样大的屈辱。
而这一切屈辱,都来自于眼前那个连日语都说不利索的男人。
加藤把鹰从林枫怀里拉了出来,让他和自己一起跪在了林枫身前,并摁着他磕了三个响头。
看着他们这幅奴才样子,林枫觉得玩够了,挥挥手道:“滚吧。”
听到这两个字,加藤如逢大赦,赶忙拉着儿子推出了包厢。
林枫此刻感到神清气爽,转过头来对吉泽说道:
“刚才他们磕的头,是磕给你的,因为你才是他们的受害者。”
吉泽站起身,对林枫深深地鞠了一躬:
“阿里嘎多。”
在她将要起身时,眼睛的余光瞥到了一个大大的蒙古包。
幽谷之中,草色渐湿。
她突然一改温柔的样子,把林枫从座位上拉了起来,用不可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去酒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