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礼叶只说这一个字。
女人感觉到小姑娘缠着自己的双臂加大了力度,她不动声色地挑眉,想了想,还是说:
“你们先出去吧,本仙再替把脉把脉。”
“不知这位……如何称呼?”老夫人问。
这么久了,她们想起来不认识眼前这个女人这回事。
“嗯,就称本仙作仙姑即可。”仙姑如是说。
“……那便劳烦仙姑了。”老夫人看了一眼陈礼叶,神色不明,示意陈芸琦还有九合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陈礼叶跟她师傅二人时,仙姑掰开了困住她的小姑娘。
“不是你家里人吗?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仙姑在房中找张凳子,离床榻一步之遥的地方坐下。
陈礼叶笑而不语。
这不是说、就能说得清楚的事情。
仙姑也去追究这个话题,她转而问:“你凭什么认为本仙会收你为徒?”
“凭我头长犄角、脚踏七星,是您命中注定的徒弟呀。”陈礼叶欢快地说。
“休要胡言乱语。”仙姑板起脸面。
“二十八星宿是这样告诉我的。”陈礼叶说完便觉得此话怎么像书生会说的话。
仙姑并为此话有所动容,依旧是肃静的模样。
陈礼叶慢慢收起玩笑的表情,她似有思考,缓缓才说:
“师傅,您已经当过我师傅一回了。”
仙姑愣住了,许久她张了张口:“你……你是他们口中的‘偷生者’。”
尽管陈礼叶不知道她师傅是如何看待“偷生者”这一类人,她还是大大方方点头承认。
“滋啦——”一声,是仙姑猛地起身凳子被拉开的声音。
“师——”陈礼叶有些慌了。
“住口。”仙姑凛冽地从高至下看着陈礼叶。
“不管往世种种,本仙此生不与尔等离经叛道之徒来往。”仙姑漠然开口。
陈礼叶错愕的表情落在仙姑眼里,仙姑似有不忍,她补充一句:
“看在你有所坦白的份上,本仙不计较你先前所做作为,但,师徒缘,莫要再提。本仙就此别过。”
仙姑说完,也不等陈礼叶反应,她径直朝房门走出。
陈礼叶也不去拦,拿什么拦。
“离经叛道、吗?”陈礼叶等仙姑走了以后,低头喃喃语。
竟是如此的结果……如此、理所当然。
她如今想啊,师傅如此骄傲的人,如何容得一个非能力强大而未卜先知的人。
她怎么就认为,这是师傅能坦然接受的事呢?
是不是,从一开始期待与师傅相认,就是错了?
她好难过啊。
“江季……我好难过啊。”
陈礼叶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人,只有江季。
等九合再去陈礼叶房中看十二姑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时候,发现房中空空如也。
躲在九合身侧的陈芸琦探出个脑袋,同样没有发现陈礼叶人的时候。
陈芸琦犹然想起陈礼叶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我突然不在了……”
“阿叶……”陈芸琦站在门口,心中涌起一股酸楚。
陈芸琦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她真的走了。
枫城。
江季在枫城城主府中已躺有三日。
“少爷,您要起来吗?还是再躺躺吧?”一壳从外头拿着中午的膳食盒子回来。
一推开门,就见江季自个穿衣穿鞋的,似乎要出门。
“再躺下去,仗都要打完了。”江季整了整鞋子。
“怎么会呢?城主大人跟崔副官日日守在边界处,贼人进不来!”一壳虽时刻待在江季身边,没有出去过,但他消息还是很灵通。
“随本少爷出去一趟。”江季直接吩咐道。
“诶?吃过饭再去吧,少爷。”一壳看着饭盒满脸舍不得。
“那你吃吧,本少爷自己去。”江季径直走出房门,不理一壳。
江季自知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在这城主府中也不走寻常路,哪里近走哪里。
府中人都认识这是大京城来的尊贵的主子,也不敢去说什么。
暗中有几个人瞧见江季要出门,也忙着去向各自的人禀报。
江季到府门口,看守的士兵拦了一下。
“江二少爷可是要去边界处,小的让人备马。”门口的士兵抱拳恭敬地问。
“不必了。”江季脚步很快,就要离开府门了,他想了想又停了下来。
“本少爷不出枫城。”江季对两士兵说。
两士兵相视一眼,便恢复看守的姿势。
一壳跟上江季,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一动不动的士兵,再问江季:“少爷,您不去边界,您去哪?”
“随便逛逛。”江季摆摆手。
江季说是随便逛逛,就真的是逛逛。
枫城这座城池一丁点都没有快要打仗的气息,人们日常该干嘛干嘛。
除去,城中巡逻的士兵确实多了起来,没走几步路都能遇见一队三五人的带刀士兵。
江季左拐右拐,来到一个小巷处,这里有个带着斗笠的男人在等着他。
“东风!”一壳都无需看到那男人的正脸,便认了出来。
东风扯掉斗笠,脸上多有憔悴,但他还是酷酷地笑着跟江季打招呼:“少爷。”
“把外面这层脱了,跟着。”江季留意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又走出了巷子。
“是。”东风在巷子里三两下脱了伪装的衣服,剩下一个小厮的服饰后就跟着出来。
三人逐渐走到一起,往一家酒楼去。
“说说看。”江季包下一间二楼茶室,给自己倒了杯茶,示意东风禀报。
“是。枫城城主徐白川果然叛变。”东风严肃道。
“可有证据?”算是意料之中,江季没有太多表情变化。
“奴才拦截了一封他们暗中往来的信件,在信件中所指的地点,如约看到了徐白川与边界外驻扎的月人来往。”东风说。
“可听见他们说什么?”江季问。
“未曾。奴才打听过月人似乎耳力过人,奴才不敢太接近。”东风惭愧。
“嗯。只是往来,不足以说明徐白川通敌叛国。”江季沉吟。
“奴才远远瞧见那月人最后递给徐白川一封书信,也许可以成为突破口。”因为看不太真切,东风语气不敢确定。
“可见徐带回城府还是在军营了?”不管是何物,江季想总要搜一搜,不能坐以待毙。
“在城府,奴才去徐白川书房、寝室都搜过了,没有发现。”东风头更低了。
“无碍。”江季摆手,他想如果事情进展地如此顺利,那还需要他做什么?
不过,徐白川让他直接住在府中,难道就不怕他查出点什么来吗?
“还有呢?另一个事。”江季暂时想不出,便让东风继续说。
“是。来的路上袭击少爷的那帮人,是太子的人。奴才只问出这个,就都被灭口了。”东风惭愧低头。
“夏钰。”江季捏紧了茶杯,眸光冰冷。
一壳跟东风一时间不敢说话。
茶室窗外忽然有个声音小声道:
“干什么这么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