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这时旁边传来刻意的咳嗽声。
两人一起回头,只看见方子明在几步之外,摊了摊手,“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你们两人刚好挡在了大门口。”
简禾顿时羞红了脸,没敢再看两人,转身便往楼上走去,此时也顾不得脚痛不痛了。
程晏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方子明,刚刚的愉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愧悔。
方子明坦然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然后朝街对面的咖啡厅示意一下,温声开口道,“过去聊聊吧?”
程晏咽了咽口水,手心紧张地开始冒汗,微微点了点头。
两人走进咖啡厅,舒适的温度驱散了在外沾染到的寒意,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两杯咖啡后各自审视着对方。
等了一会儿,店员送上咖啡后,方子明才有了动作,他从随身携带的包里取出那张卡,放在桌上推到程晏面前,“这钱请你收回去,我不能要。”
程晏双手十指紧握着放在自己膝盖,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动了动嘴唇,努力地组织语言,最后说出了句,“我知道这弥补不了给你造成的伤害,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方子明平静地注视着他,他的声音在程晏对面温和地响起,“我收下会让你心里好过一点吗?”
程晏手指用力扣住虎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简单地问了句,“你恨我吗?”
方子明沉默了一会儿,想清楚后才继续说:“刚开始很恨,恨你们所有人,以为自己不能再拉琴了。后面又转变成了不甘,想着我原本有些大好前程,那离我的梦想很近,可时间长了就不恨了。”
“如果我继续恨着你们,那就表示了我必须直面自己的卑劣,那比让我恨别人更令我痛苦,我将会在无数个黑夜里,唾弃我自己。”
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又继续说:“当初的事原本就是我有错在先,当时年纪还小,思虑不周,性格自我又有些偏激,做事情难免会往极端方向发展,先是伤害了简禾,又是害了你,是我有愧在先,对不起。”
程晏听完他的陈述后,看着方子明的眼光变得复杂起来。
方子明坦然与他对视着,无奈地问他,“你干嘛这么看着我,难不成我的道歉不够有诚意?”
程晏连忙摇了摇头,“谢谢你。”
方子明伸手拂过旁边放着的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每天教小朋友练琴,生活变得很豁朗,很纯粹,噢,对了,简禾是真的喜欢你,她看你的眼神里没有同情和怜悯,我见过她看我的眼神,所以我很清楚。”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带了一点笑意。
程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发烫的耳朵,似乎不太习惯跟别人讨论这种事。
方子明把银行卡收回包里,“以后不要往卡里打钱了,过去的事也请别放在心上,如果一直活在过去的话那你就没办法往前走了。”
程晏点了点头,“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开口,我一定尽我所能。”
方子明点了点头,然后向程晏伸出手,“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吧。”
程晏没料到他的举动,但也伸手握了握,“谢谢,朋友。”
两人相视一笑。
从那之后,程晏心里一块石头卸了下来,前所未有的轻松,这让他抽出时间出来思考和简禾之间的关系。
可从那天后,简禾就搬回了自己家,两人同吃同住了半个多月,突然剩他一个人留在空旷的房子里,让他多多少少有些郁闷。
于是在一天休息日,他来到顾南嘉的工作室,顾南嘉正专心地在画着画,他也不打扰她,只是在旁边坐着,看了看周围的摆设,随手拿过一管颜料,从里面地挤出一些,拿了一支笔刷,在空白的纸上胡乱的画着。
等顾南嘉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回头一看,程晏正在纸上画着一只乌龟,她额角抽了抽,讥笑道:“你在画你自己啊,还挺形象的。”
闻言,程晏随即不甘示弱地便往纸上乌龟的旁边,用笔写上顾南嘉的名字。
顾南嘉一把夺过,用力揉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程晏在一旁不厚道地笑着。
“说吧,过来找我干嘛。”她瞥了瞥声旁的人。
程晏犹豫了片刻,然后才开始吞吞吐吐地问:“怎么追女孩子。”
顾南嘉一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他,“铁树要开花了,你想追谁?”还没等对方回答,她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了简禾的名字。
“简禾啊?”
被看破后程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我问你话呢。”
“简禾不用追吧,她不是喜欢你吗?”顾南嘉像看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样看着程晏。
“这你都看出来了?真的,有那么明显吗?”他有点不敢相信。
“你的智商能给你的情商腾点地方吗?”她用笔敲了敲程晏的额头。
程晏挥开她的手,“你别对她有意见,以后见到她对她客气点,别吓到她。”
顾南嘉嗤笑一声,“敢情今天是过来警告我的,还不是女朋友就过来警告我,等哪天她成了我嫂子,我不是连家门都进不了了?”
程晏捏了捏她的脸,“你放心,我进不了家门都不会让你进不了家门的。”刚一松手,顾南嘉脸颊就被捏出一个红印了。
“追女孩子,真诚是必杀技,你对人家好点,我又没被人追过,不了解流程。”说完后又继续画着画了。
“你那邻居不是在追你吗?又是送巧克力,又是给你做蛋糕的。”他好奇地打听着。
“一边玩去。”顾南嘉压根不想搭理他。
程晏看了一会儿,看到了旁边挂了一副油画,画着一棵白色的山茶花,他凑到顾南嘉身边指了指那副画,“妹啊,那副画能给我吗?”
顾南嘉洞察了他的心思,翻了翻白眼,“拿走拿走。”
程晏拿着画,屁颠屁颠地走了,他甚至没回自己家,开车便往简禾家方向去了。
到了门口,他忐忑地敲开了简禾家里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