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从来没见过的速度。
几乎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萦绕着翠绿色光芒的绞杀榕刹那间将B级丧尸的手贯穿!
断裂的腐烂手臂一下子被钉在防空洞后面的水泥砖块上!
翠绿色的绞杀榕将我包裹住,飞快缩回胡有才身边。
B级丧尸和周围的C级丧尸完全没来得及反应,胡有才已经将我夺了回去。
尖锐的叫啸声从断臂的B级丧尸嘴里发出,周围的C级丧尸猛地攻了过来,防空洞外无数丧尸聚集过来从上空的破口往里爬。
胡有才摇摇欲坠地勉强支撑着,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似乎是力气耗尽,胡有才伸手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一头栽倒在血泊里。
几只C级丧尸围了过来,对着胡有才撕咬。
从破口处爬进来的那群丧尸挨挨挤挤地朝着地上的人扑过来。
血肉咀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喵!!!
主人!!主人!!
不要!!!
撕心裂肺的大喊声在脑海里冲击,然而依旧无法发出任何声。
眼前只有主人紧闭的双眼和身上不断流出的血液,红色的血在地上扩散开来,将我和主人浸泡在里面。
视线逐渐被一片血腥的红色淹没。
“喵!!!”
叫喊声终于挣扎着冲了出来,我拼命对着主人喵喵叫,舌头不停舔着他的眼睛,试图让他睁开。
主人!!
主人!!不要死!!
求你醒过来!!
呜呜呜!!!
然而,始终没有回应,汩汩流出的鲜血在地上聚集成一滩,浸泡着主人的半边脸,苍白的脸毫无生气地陷在地面的血泊里。
一直以来早已习惯了主人的沉默寡言。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只要在主人身边我只需要尽情撒娇卖萌就能混到吃的,就算偶尔无理取闹或者乱发脾气,主人也不会不搭理我。
哪怕再差,只要在主人身边就连死亡和害怕都好像没有那么难以承受。
但现在,他忽然要死了。
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被这些怪物一口一口生生吃掉!
我不要!!
我不要这样!!
我挣扎着抱住主人的脸,疯狂大叫:“喵!!!喵喵!!!”
醒醒!!!
不要死!!!
醒醒!!求你了!!
忽然间,空气里震动了一下,破口处漏下的光亮似乎错位了,胡有才的左手慢慢升起一道白色的微光,莹莹的白光从防空洞上部的破口处慢慢升起。
紧接着翠绿色的点点星光从地上鲜红色的血里升了起来,和空中的白色微光缓缓缠绞在一起。
一根绞杀榕的生气根从胡有才的左手爬了出来,掉落在地上的血泊里。
很快,泥土里仿佛有什么破壳而出,慢慢地突破水泥地面。
网状的绞杀榕很快从血泊里长了出来,沿着胡有才的身体慢慢将我们包裹住。
旁边的红眼B级丧尸忽然感觉到什么,迅速往后退开,周围正在啃食的C级丧尸纷纷停了下来。
就在一瞬之间,那根像头发一样细小的绞杀榕生气根骤然间扩散开来,眨眼间长到手指粗,无数藤蔓如梭般从眼前窜了出去,风驰电掣般将不远处的几只C级丧尸抓住!
红眼的B级丧尸试图从防空洞的破口处逃出,一根萦绕着翠绿色的绞杀榕树干似乎早已守株待兔,一下子朝着洞口袭了过去,挡住去路。
B级丧尸敏捷地往回跳开一下子落到地上的血泊里。
红色的血忽然间像活了过来一样,沿着B级丧尸的脚缠了上去。
很快红色的血液迅速将B级丧尸淹没。
尖锐嘶哑的惨叫声在耳边短暂响起,很快又消失。
这是......发生了什么?
绞杀榕藤蔓继续往周围扩散,密密麻麻将周围的丧尸吞噬,被血液吞没的B级丧尸很快被绞杀榕缠裹住失去了动静。
翠绿色的微光萦绕在周围,绞杀榕藤蔓不断侵蚀一切。
在吸收完地上的血后,绞杀榕树干忽然间疯了一样往上笔直生长,我抬头望去,只见我和主人被网状树干缠裹着不断上升,很快冲出防空洞上方的破口。
绞杀榕朝着上空飞速生长,周围是水泥砖块被挤开、碾碎的声音。
随着生长速度不断加快,我和主人已经被连带着升上半空,下方是被绞杀榕藤蔓密密麻麻侵蚀的防空洞,巨大的树干将周围的一切建筑挤开,周围聚集过来的丧尸很快被绞杀榕藤蔓吞噬。
下面的街道和路口越来越远,旁边的居民楼逐渐下降。
不知道上升了多久,绞杀榕的上升速度终于缓慢了下来,粗壮的树干上伸展出无数分支,往外扩散出的枝丫向着天空展开,打开巨大的树冠,然后,一切终于静止下来。
视线从熟悉的小区一路升到空无一物的高空,身体被绞杀榕紧紧缠住无法动弹,直到绞杀榕长出绿色的巨大树冠,我才从惊慌失措中缓过神来,微微颤颤地转了下头,艰难地往下看。
只是一眼,我瞬间四肢瘫软,差点没吓死。
穿过绞杀榕树干的缝隙,隐约能看到下方的景象。
整个K镇从上俯瞰下去,就像被缩小成一张地图,只见人影如蚂蚁般大小,街道就像一条条弯曲的线贯穿着方方正正的建筑轮廓。
我的妈呀!啥情况?
这起码是几千米高空了啊!
虽然是只猫咪,但......我恐高!
周围是绞杀榕密密麻麻的树干,视线所及处是漂浮的云雾,四周一片空白,远处的太阳即将落下,红色的光线如同血液染红了整个绞杀榕树冠。
我动了动,发现除了脑袋还能稍微转一下,整个猫身被绞杀榕缠得严严实实,就跟裹粽子一样。
主人也没比我好到那里去,除了脑袋以外,整个身体被包裹成一个蚕蛹,吊在网状树干之间。
我赶紧仔细看了看主人的脸,发现还有生气,这才微微放心下来。
白色的微光萦绕在胡有才周身,绞杀榕的树干紧紧包绕着主人的左手,似乎有某种能量被逐渐输入左手手心。
确认主人还活着,我这才发现目前的状况很不乐观,一人一猫被绞杀榕树干裹着吊在几千米高空,确实......很危险。
一想到我和主人现在在几千米高空,又感觉四个猫爪子一软,只希望绞杀榕再给我缠紧点,千万别掉下去。
视线在四周转了一圈,又落了回来,我睁着猫眼睛紧紧盯着胡有才近在咫尺的脸。
因为失去意识之前,主人一直牢牢抱着我,所以我们俩目前的距离......呃......怎么说呢?
虽然还没到两张脸完全挤压到一起的程度,但是呼吸还是有些抢夺空气的嫌疑。
我伸出舌头试了一下,大概距离半个舌头的样子。
云层里空气微微流动,夕阳的微光落在胡有才闭着的眼睛上,黑色的睫毛上晕染着一圈晚霞的光晕。
很久......没看到主人沉睡的样子。
我呆呆地望着面前放大的脸,温热的呼吸近在眼前。
如血的夕阳渐渐落下。
冷风从绞杀榕的缝隙里吹过,一阵凉意袭来。
白天的云雾渐渐散去,夜里的高空格外清晰。
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胡有才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响了几声,猫头盯了主人半天,确定不能吃,只好四处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或许树上能掉下来果子什么的。
我朝着绞杀榕巨大的树冠望去,稀疏的树叶沐浴在月光下,并没有果子的样子。
夜空格外静谧,漫天繁星散落在天上,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悬在头顶,仿佛就在眼前。
月光透过头顶绞杀榕的树叶落在胡有才的脸上。
四周安静极了。
他静静沉睡着,黑色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梦到了什么,他呜咽着呢喃了一声:“爸......”
这是我第一次从主人嘴里听到这个字。
心底莫名震动了一下。
斑驳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这一刻,他的样子看起来那样无助、害怕,可怜到了极致。
一直以来,主人似乎都极度冷静,总是拼尽全力想要去保护身边的人。
哪怕受再重的伤,面对再大的困难,都从未退缩。
我以为他的内心已经足够强大,足够坚不可摧。
然而这一刻,他就和孩子一样压抑着、呜咽着在睡梦中轻轻抽泣,一向冷淡的脸上浮现出少有的可怜模样,他看起来是如此脆弱,脆弱到似乎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爸......我疼......”
又一声,呜咽含糊的呻吟如同巨鼓在我耳边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