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方副队长是个有情趣的人。

他挑选的酒吧是一个环境非常不错的爵士酒吧。

没有刺的人头晕目眩的菜色灯光，没有狂躁暴动的重金属音乐，更没有什么低层次的社会人物仿佛狩猎一般将视线投向女士们身上。

“我猜你会更喜欢这种环境？”在角落里的卡座上坐下，宗方看着在酒吧四周打量着的牧星州。

“为什么？”牧星州笑了笑，没有否认。

“因为你装点的道场，非常朴素，而且没有什么特殊的陈设，是实用主义，所以我猜，你真的是冲着喝酒来的，而不想有什么多余的Boy Meet Girl？”离开了基地里那种严肃的场合，看起来偏向古板的宗方副队长也是笑着开起了玩笑。

“说不定呢？”牧星州笑了笑，虽然酒吧很大，但是很空旷，身处酒吧的客人们都是风度翩翩的男士，谈笑矜持的女士。

这样的环境，确实是更适合牧星州这样的人放松。

他不需要荷尔蒙，只想要一点点人气，和更多的安静。

“如果是说不定，松本美知子会跟你一起来到TPC基地，或者你永远不会来到TPC基地，像今晚这样坐下……”

“你喝牛奶？我喝酒？”牧星州看着宗方副队长面前的那杯乳白色的牛奶，又看了看自己面前一杯清冽的液体。

牛奶不透光，凹凸不平的水晶杯被折射出炫目的光彩，但是牛奶依旧是那个颜色，酒液甘冽澄澈，比水更浓稠的质感让光线折射出绚烂的五光十色。

直到酒保面色如常的将一杯牛奶端到好似来酒吧里挑事一样点了纯牛奶的宗方面前的时候，牧星州才回忆起来，自己对面这个看起来快要四十岁的男人，压根不会喝酒。

宗方副队长哈哈的笑了笑，“毕竟我随时都要保持脑子清醒，喝酒什么的，真的会耽误事情的。”

明明是在笑着，但是说着说着，话语就低沉了下去。

有故事，但是明显是宗方的伤心事，所以牧星州没有追问，甚至没有表现出感兴趣的模样，只是点了点头，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

先用舌头舔了舔杯壁上的细盐，感受着几乎是齁咸的感觉麻痹杀死自己的味蕾，然后猛地给自己灌了半杯六十多度的调配鸡尾酒。

然后呼出了一口仿佛带着火苗的长长气息。

“爽死了。”牧星州压低声音笑着，虽然是压低了声音，但是那烈性的酒麻痹了他的声带，让他的声音比自己预想中的要大得多。

周围几位客人的视线投向了牧星州，却见那个一口气闷掉了半杯火球的青年放下了杯子，只是轻柔的笑着。

没有尴尬，没有得意，只有一种……发自内心的畅快，甚至都没有在意有人在观察自己。

他们便各自收回了视线，和同伴小声的交流一下，便不再关注。

“真是豪迈。”宗方看着牧星州放下杯子的动作依旧沉稳，轻笑着，“对于我这种沾了酒精就会醉倒的人来说，像你这样喝酒，真是不敢想象的感觉。”

“我跟你形容一下。”

“先是盐巴的味道在嘴里逸散，咸味只是一瞬间，然后就是岩盐的苦和涩占据味蕾的每个触须。”

“然后着大半口酒水闷下去，带来的感觉就是辛辣，与岩盐的苦涩不同，酒水晕开了苦涩，味蕾却还在迟钝，高浓的酒精会让你有种大脑麻痹，仿佛升天的感觉。”

“一个火球从你的嘴巴里，一路通过喉咙，然后划过食道粘膜，带来辛辣的的痛觉，最后坠入你的胃里，开始逸散。”

“就好像有火在身体里燃烧。”

牧星州说着，手指轻轻的点着桌面，“这就是烈酒的感觉，真的很爽。”

宗方苦笑，看着仿佛邪教头子给自己推销他杜撰出来的神明一般，那种雀跃和贱兮兮的感觉，好似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牧星州脸上的神情。

好吧，如果雷欧想要成立一个宗教，那么牧星州即是教皇也是神明。

然而宗方是觉得无奈，“你喝醉了？”

“怎么可能。”牧星州脸上的表情一扫而空，变得无趣，“你带我来这种地方，不就是希望我能有刚刚那种表现。”

宗方在心底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什么方式能释放你的压力，所以我就带你来试试我自己的方式。”

“在酒吧喝牛奶？甚至喝成了熟客？”牧星州笑着看向宗方。

“不，脱掉制服，在和我阶层相同的一群人中，却又遗世独立。”宗方笑了笑，“就当是我的自我满足，因为我在GUTS的努力，保障了这些。”

“精英主义和官僚主义？”牧星州看着宗方，翻了个白眼。

“不，只是因为去那种比较底层的酒吧，会看到我不想看到的事情，让我觉得不值得，甚至会引发我的焦虑。”宗方叹了口气，“你会不会因为没有拯救更多人而焦虑？甚至质疑自己。”

牧星州顿了一下，他重新举起杯子，抿了一口，随后摇头，“不会，我的道德水准比你想的要低，我的正义感也没有你想的那么高。”

牧星州一眼就看出了宗方的这个问题别有深意，所以他干脆自己将宗方想要知道的部分剖开给他看。

“但是你一直在努力对抗怪兽。”宗方看着言行不一的牧星州。

“对抗怪兽是奥特曼的使命。”牧星州微微低头，看向了自己右手上的戒指，名为狮子之瞳的戒指，在氤氲的灯光下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阴影，“而我是奥特曼。”

“保护城市，努力的追求完胜，击杀，不影响普通人，则是……一个相原龙的男人教会我的，雷欧既然决定要去为了人类战斗，就必须考虑到人类的想法和安全，不然只是自我满足。”

“你给自己套上了本没有的枷锁。”宗方皱着眉。

或许是别人的努力有用，或许是今晚牧星州的情绪所导致，他格外健谈，而且说了很多，宗方觉得很重要的情报。

一个陌生的新名字。

所谓奥特曼的天职？

这都是牧星州的枷锁，他固执的给自己背上的，沉重的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