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车景程质疑的目光，刘初夏吞吐解释：“我刚才只是在看路上的……鬼。”
最后那个字，她说的很小声。但凡这时候车内音乐声再大一点，车景程肯定都听不到。
他脸上闪过愕然，显然这答案对他冲击不小。
听过看沿路风景，看往来路人，头一次听到说看鬼的。
车景程问：“你不害怕？”
“害怕。”怎么可能不害怕。
“害怕还看？”
“他们就在那里，不想看也不不得不看。”
车景程：“……”
他竟然无法反驳，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于这种他们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不对，也不能说，刘初夏也是正常的。对于绝大部分人看不到的东西，他很努力去代入，似乎也无法申通感受，刘初夏看到鬼是什么感觉。
毕竟他们对鬼的所有认知，都是来自神话、电视剧等描绘的。
刘初夏这么惧怕，这些东西是不是真跟神话书里描述的那样吓人？
车景程好奇，忍不住问。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问另外一个人，鬼魂是什么样子的。
刘初夏陷入沉思，目光再次转向窗外，看向路上那些形形色色的鬼。
“怎么说呢，得看什么死法。”刘初夏大概描述了下自己见过的不同类型的鬼的模样，什么长舌头的吊死鬼，身体臃肿的淹死鬼，事故身亡的鬼身体通常会缺了一些部位。
说了一圈后，她做了个总结：“还是自然老死后的鬼看上去最祥和。”
“……嗯。”好半晌，车景程才能缓过神来给予回应。过去三十年的世界观彻底毁灭，他甚至对刘初夏能看到的鬼的世界有些好奇。
听了她刚才那一番话，简单来说就是人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是什么状态，到了那个世界就是什么状态。
“他们在那个世界，也跟我们在这个世界一样，有自己的交际圈？”
这个刘初夏还真没了解过，但是就她看到的，应该是有的，并且还会像人一样谈恋爱。那天在疗养院看到的那对情侣鬼不就是么。
“他们真的跟神话里说的那样，需要供养？”
“嗯。”这个刘初夏敢肯定，她曾经在中元节看到一群鬼在抢供养。
对于一些没有后人定期供养的鬼来说，没吃的当然不可能再饿死，但是应该会有肚子饿的感受。
车景程再次陷入短暂沉默，心里默默做了个决定，还是找个机会跟爸妈说一下，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能丢，有时间还是多去拜祭一下先人吧。
两人一路聊着关于鬼世界的话题，不知不觉就到了吃饭的地方。
车景程停好车，才进门，老板娘就亲自迎了上来。显然他是这里的常客。
等老板娘领着他们走进VIP包厢，在车景程和老板娘的聊天中，刘初夏发现自己想的还是简单了。
车景程不仅是这里的熟客，还是VIP会员。
点好餐，老板娘笑着合上餐牌，临走前还饶有趣味冲他们笑了笑。
车景程一脸无奈，跟刘初夏解释：“平常我都是罗飞他们来，没和异性来过，老板娘可能误会了。”
“哈？”刘初夏尴尬笑了，心说，老板，其实你不用解释的，我根本没看出来。现在你一解释，我倒尴尬了。
饭菜一时半会还上不来，趁着这会功夫，车景程继续和刘初夏聊刚才在车上的话题，又问了几个关于鬼的问题。
刘初夏哭笑不得，虽然她能看到鬼，但是对鬼的认知实在有限，有些实在不能回答的，她也只能说不知道了。
她对车景程说：“车律师，没想到你不仅没当我是异类，甚至还对我能看到的东西这么感兴趣。”
假设不是自己能看到鬼，而是别人对自己说，她能看到鬼，刘初夏可能会当对方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或者神经崩太紧有些异常。如果是比较熟的朋友，可能会想办法建议她去看心里医生。
刘初夏相信绝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所以她一直都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能看到鬼的秘密，害怕被人当作异类。
车景程笑了笑，“别说你，我也很意外自己这么轻易就接受。实话是说，这个有点冲击我过去三十年所学的唯物主义观的。”
“我懂。”刘初夏说：“当时发现自己能看到鬼的时候，我何尝不是受到了巨大冲击，甚至还去看过心理医生。”
“后来是怎么接受的？”
“也没怎么，天天都能看到，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接受了。”回想当初，刘初夏其实还是会很难受。
当时她刚经历了被父母、妹妹、男朋友的集体背叛，差点命丧黄泉，醒来后又发现自己这样了。对于她来说，几乎时毁灭性的。
车景程看到垂下头的刘初夏眼眸闪过难过，猜想她一定是度过了一段很艰难的时光。
“我一直很想问你个问题，你当年为什么会发生车祸？”
刘初夏轻咬着下唇，一脸难过，对车景程摇了摇头：“车律师，我可以不说那些伤心的过往吗？”
“当然，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车景程只是好奇，并不想勾起刘初夏过去那些伤心的会议。
他连忙挽救自己创下的祸，开解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很多当时觉得很难的坎，把时间长度拉长一点，其实并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我们还好好活着，努力着自己的人生。”
能说出这样的感慨，显然车景程也是有过一段艰难时光的人，不然说不出这样感触深的话。
在事务所上班的这段时间，多少从其他合伙人，特别是杜威律师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车景程的事。
比如他的家庭背景，他的留学经历，不管是哪一样，亮出来都是让人羡慕的。
这样的人，人生里会有坎吗？刘初夏无法想象。
“我明白的，其实我已经没事了。”刘初夏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撒谎。
程度在她这里已彻底成为过去，那次在星巴克再见到他，心里半点波澜都没。只是她不会原谅他们曾对做过的伤害自己的事。
放下，但不原谅，所以她应该没对车景程撒谎吧。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不一会，离开的老板娘笑着推开门。
“开始上菜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