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想着战斗中使用毒箭,暗算崔永贞,却没想到他下手如此之快。
魏净沺心中含怨,不甘倒地。
但终究是射中了崔永贞,这也让魏净沺死的稍有心安。
劈手扯掉右臂的箭矢,还不待崔永贞处理伤口上的毒素,自九原军中又飞来一骑。
依然是天阶中级,依然是红盔红甲枣红马,但武器却是一杆熟铜棍。
来将并不搭话,抡棍便砸!
崔永贞心中暗自焦急,右臂使不出力,只得左手执镔铁戟接架。
一声金属相撞的脆响。
熟铜棍被弹开,崔永贞身形在马上晃了三晃。
强行催动气血,使得毒素自右臂顺着经络开始向半边身子蔓延。
此时他明白,这种毒素毒性不强,但麻痹效果明显,自己运转木属性的天魔真气大约只需要半炷香的功夫便能解开。
然而,现在莫说半炷香,便是半刻呼吸的功夫都找寻不到。
嗡!
在这念头电转的瞬间,被崩开的熟铜棍自半空中画了个圈,再度砸将下来。
如果是往常,面对这样势大力沉的攻击,崔永贞只需要轻轻提马便能让开。
又或者强行对拼,也不一定会落在下风。
然而,在毒素的作用下,此刻崔永贞天魔真气运转滞涩,人马合一术再难如臂使指,不得已间只能硬桥硬马的仅用左手再度挥戟接架。
又是一声金属碰撞的轰鸣。
熟铜棍再度被崩起,而麻痹范围也依然扩散到胸腹。
他只觉得右半边身子已然近乎失去知觉。
此时第三棍落下,崔永贞再度强行单手接架。
熟铜棍第三次被崩起,但是崔永贞身子猛然一晃,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左手的虎口已然渗出了血丝。
在其他人眼中,只见得崔永贞被对方突如其来气势如虹的一马三棍砸的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九原军中轰然叫好,鼓声大作。
泗水城头则一片骂声,痛斥对方突然偷袭的无耻行径。
“糟!”崔永贞此时内心一片冰凉,无论是陈纤纤的特训中,还是关羽的记忆里,都没有伤过一臂以及身中麻痹毒素的对战方法。
虽然关羽战长沙时也被黄忠一箭射中左臂,但他直接败走。
自己此刻身处异地,却没有丝毫退路。
“大意了,没有闪!”崔永贞心下懊悔,自知不该在重伤魏净沺之后放松警觉,被对手趁机偷施毒手。
越是焦急,麻痹毒素扩散的越快,下一刻崔永贞觉得心脏似乎也受到了麻痹毒素的影响,天魔真气更加滞涩。
而对方来将似乎也察觉了这一点,攻击立即接踵而至。
恶风袭来,熟铜棍第四次砸落。
嘡啷!
第四次被崩起。
而与此同时,崔永贞的镔铁戟也被震得脱手飞出,摔在地上。
“啊!”泗水关城头惊呼一片。
大家都想不到前两阵威风无比的监军大人会在这第三场比斗中如此狼狈。
“不对劲!”
城头的刘永君、李秋山以及九原军中不少将领都察觉到了崔永贞此时的异样。
魏净沺的动作很小,箭矢也很小,崔永贞拔箭的动作也很小,众人距离稍远便已然看不大清。
大家都发现崔永贞右臂似乎受伤,却并不知道伤势有多严重。
只有城头角落的忱兮兮秀微微蹙。
而此时九原军中的也拓跋弘皱起眉头,身为天阶巅峰的他散出感知,很快便发现了崔永贞内息的紊乱。
“中毒?!”
拓跋弘心里惊怒交加,惊的是崔永贞在中毒之后仍有如此战力,怒的是自己麾下将领竟然用出如此卑劣的手段。
虽然阵前斗将没有规定不能用毒,但拓跋弘为人一生光明磊落,最见不得暗箭伤人的小人行径,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边,让他感受到了深深的耻辱。
有心叫停斗将,但却找不到适当的理由。
因此尽管心中惋惜,但也只能将这股情绪压制在心中。
他乃是九原军大将军,终不能为敌国叫停战斗,哪怕对方是自己非常心仪的武将。
毕竟,屁股决定脑袋。
“可惜了……”内心里喟然长叹。
以拓跋弘多年征战的老辣经验,心知崔永贞此战凶多吉少。
“认输吧。”眼见已然赤手空拳的崔永贞勉强催马避开敌将的第五棍,刘永君对李秋山说道。
“泗水关可以丢,但皇子不能死!”
“好!”
尽管心中十分不甘,但崔永贞此前的行为已经让李秋山对其心折不已,无论于公于私,他也不想看到这位豪气干云的六皇子战死沙场。
虽然此举会让他在众军士心中地位直降,但作为泗水关守备,他必须承担这样的责任。
深深吸气,李秋山张开嘴准备出声。
“晚了……”刘永君语气低沉,一把按住了刚要说话的李秋山,将他即将吐出的一口气压了回去。
“咳咳!”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让李秋山差点岔了气,他焦急的看了一眼刘永君,准备询问为何要阻拦自己。
可转眼,却发现刘永君目光灼灼的盯着战场,于是忙将注意力转向城下。
果然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战场形势突然发生了转变。
原来,眼见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弱,崔永贞知道如果不再想其他办法摆脱当前形势,就算还能勉强凭借身法和马术躲开第六棍,但随之而来的第七棍、第八棍、第九棍,终究会有一下躲不过去。
“你可以躲开我无数棍……”
一直没有说话的敌将突然开口,带着恶狠狠地狞笑。
“但我杀你,只需要一棍!”
“一棍!”
这个词汇如同一道惊雷自崔永贞脑海里划过,他有了主意。
心中既定,眼见来将第七次将熟铜棍高高举起,崔永贞竟然闭上了眼睛!
“看来你明悟了!”敌将看到崔永贞将双眼闭上,以为他选择了放弃,于是哈哈大笑,将全部力量凝聚在熟铜棍上,对准崔永贞的头顶猛然砸下!
“黄泉路上记住!杀你得人是九原骑兵都统彻里微!”
金风做响,熟铜棍落下。
城头众人闭上眼睛,不忍直视惨状。
忱兮兮素手微抬,一股隐晦的奇怪的波动刚准备自手中射出。
突然,她仿佛发现了什么,微微一笑,驱散了手中即将发出的那道波动。
而就在熟铜棍即将落在头顶的刹那,崔永贞猛然翻身,先于熟铜棍的速度摔在马下!
那匹乌骓马则被这一击直接打成一团血雾,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悲鸣,便尸骨无存。
崔永贞却凭着这一翻身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嗯?”
彻里微一愣,嘴角再度绽开狞笑。
“没有了武器,没有了马,下一棍,你必死!”
他扬声笑道,顺势收力抬手想将熟铜棍收回。
可就在他刚将熟铜棍的去势化解,收力将发未发的瞬间,一道青色刀芒透过身下战马脖颈悄然而至!
“啊!”
猝不及防之下,彻里微努力提马,想抬起身子,而此时被割喉的战马已然没有了力气,彻里微只能发出一声惊呼,随即便被这一刀将哽嗓扎了个对穿!
刀芒在一个轻轻地转动之后瞬间消失。
随着刀芒的消失,下一刻鲜血如泉涌般从彻里微的咽喉喷洒出来……
噗通!
刀芒一闪即逝,众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看到随着地上崔永贞左臂微微抬起,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彻里微连人带马摔在地上,熟铜棍掉落,咽喉处的鲜血疯狂泼洒出来。
局势瞬间逆转。
“卑鄙!”
“无耻!”
“小人行径!”
九原军中也有不少人看到了崔永贞抬手的动作,他们认为崔永贞是用了暗器偷袭才使得彻里微重伤倒地,却不知在此之前魏净沺才是真正的暗箭伤人,于是纷纷鼓噪起来,甚至有些性情爆烈的将领催马就要冲上前去斩杀崔永贞。
“准备抢人!”见到对方的躁动,刘永君也立刻从局势两极反转的惊喜中清醒过来,他呼喝一声,不待李秋山反应,便纵身自关墙上跳在关外。
素手张开,角落里的忱兮兮再度凝聚起波动,随时准备出手。
“住!”
就在这紧张时刻,一声巨喝响彻云霄。
随即,铺天盖地的威压自拓跋弘身上传出,无差别轰击在两军所有人的精神世界里。
喧闹立刻静止,前一刻还在鼓噪的九原军霎时安静下来。
噗!
刚落在城下地面的刘永君被威压正面冲击,吐出一口鲜血。
他抬起头,攥紧手中的长枪,紧张地看着拓跋弘。
然而忱兮兮却丝毫没有受到威压影响,只是手上的波动又大了一些。
“此战……”
“李承恩获胜!”
虽然损失了三名天阶,但拓跋弘内心似乎并没有太多悲伤和愤怒,甚至还有一丝丝窃喜。
但表面上,他还是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威压甫发即收,手捻须髯高声喝道。
“九原军!后撤三十里!”
“后日进攻!”
“将军?”
缓过劲来的九原军将领心中多有不忿,当即便有数人想要争辩。
“毋须多言!”
拓跋弘神色冰冷环视身周的将领,多年积威之下,这些人乖乖闭上了嘴。
忱兮兮手中的波动悄然散去。
复杂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童净谛、彻里微、魏净沺和正在努力爬起来的崔永贞,拓跋弘回身对亲兵道。
“抢回三位将军的遗体,改日再战。”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