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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参观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才被爷爷叫醒,他问我怎么睡在外头,我就把自己昨晚遇见的怪事告诉他。

听完后他解释说:“那不是什么人,只是我放在树底下的梯子。”

我过去把深色的防水布一揭,果然就是爷爷常用的那把木梯。

太不可思议了,我竟然会被这种东西吓到。

爷爷待在果园的时间久了,自然什么都不怕,而且他还每周下一次山,把自己的事跟奶奶说一说。

其实奶奶也对果园的生活很向往,她喜欢吃爷爷自己种的水果,但不知为何,爷爷就是不让她插手果园的事。

我知道这是有原因的,奶奶曾经摔过跤,跌伤了膝盖,出不了远门。不过奶奶眼不瞎耳不聋,双手也灵活,她相信自己能照顾好自己,所以才放任爷爷住在山上。

我爸妈要出门打工,一个月才回来两三次,有时候一个月都不回来。放暑假前我爸买了一部新手机交给我,说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他,我答应了,便把那部手机放在家里。

我爸妈每个月都会打几次电话过来,每次接听的都是奶奶,之后等我回到家,她也没有提起。

我以为,是奶奶的记性不太好,但是看到通话记录我就明白了,其实她就是不想让我回拨。

我在果园住了一段时间,觉得无聊,就会跑去找同学玩。

同村有一个和我一起念小学的男生,他叫唐川,性格开朗。他学习也很好,我平时有什么问题就会请教他,于是我们就玩到了一起。

唐川早听说我爷爷有一个果园,我经常带些水果给他,让他念念不忘。有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想上山,去看看我爷爷的果园。

唐川是个好孩子,他的父母要求让他在村里玩他就不敢违抗,所以上山那么大的事也必须征得父母的同意。

还好后来看在我爷爷的面子上,他父母终于同意了。

当时我们兴奋得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一路冲出村口永不回头,路边的大爷更是吓得连刚到嘴边的烟都掉了。

“我跟你说,我爷爷可不是一般人。”

“那他是什么人?”

“他是村里唯一拥有上百棵树的果农!”

“真的假的?这么厉害?”

“没错,他一旦下山,全村人都必定大饱口福。”

我和唐川一边走一边聊,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果园里。

放眼望去,每棵树都结满了果子,一眼竟望不到头。我们向着小木屋走过去,只见爷爷站在一棵小树前脱下裤子。

“看见没?那就是我爷爷。”

唐川惊奇地问道:“他在干什么?”

“他在给小树施肥,这样它才会茁壮成长。”

“原来是这样,那他为什么要抖得这么厉害?”

“当然了,肥料是一点都不能浪费的。”

我们聊着天走到爷爷跟前,向他打了一声招呼。爷爷吃惊地转过身来,满脸都是尴尬的神色。

“你们好,小川同学好。”

“爷爷我今天是来参观果园的。”

“好好好。”爷爷点头笑了笑,“小基你去带他参观一下吧。”

“嗯,你忙你的,我们回头见。”

爷爷拿着铁锹走开了,我拉着唐川朝小木屋走去。

“看见没?那里就是我跟爷爷一起睡觉的屋子。”

“哦,真是厉害啊,我就不敢在里面住了。”

“这没什么。”我轻轻打开木门,微微侧身,“请进!”

唐川一走进屋里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没想到一间简陋的屋子内部竟然如此精致。我们从厨房走到卧室,再从卧室走到厨房,最后在走廊搬了两张凳子坐下来。

“我有些累了。”

“我也是。”我说。

“这也许就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道理吧。”

“热吗?你旁边有风扇。”

唐川伸手打开放在木台上的小风扇,阵阵凉风马上吹走我们身上的热气。

“居然还是自动的,高科技啊。”

“这没什么,到了晚上还可以泡澡。”我得意地说。

“那一定很享受。”

我看了看窗外说:“再过半个月,果子就可以采摘了,到时你一定要来啊。”

“好啊好啊。”

“不过可惜了,我们这么多果树,全村都可能吃不完呢。”

“吃不完怎么办,会烂掉吗?”

“不会的。”我摇摇头,递给唐川一根香蕉,“我爷爷说要用它们泡酒喝。”

“什么酒?”

“荔枝酒,我爷爷最喜欢喝的。”

唐川追问道:“你喝过吗?好不好喝?”

“没有,我爷爷还没有拿出来,他说至少雪藏两三年才能喝。”

“不是啊,荔枝酒不是商店里都有卖吗?几块钱一大瓶。”

“不行的。”我摇摇头,“我爷爷只喝自己泡的酒,商店里的酒无论有多好喝他也不会买的。”

“你爷爷的嗜好真是与众不同。”

“也许吧,但我爷爷真的很坚持,我从未见过他喝自己泡的酒。以前我爸就买过商店卖的酒,没喝几杯就上瘾了,可我爷爷才喝几口就说不行了,还说酒不好喝。在那之后他就决定自己泡酒了。”

唐川感叹道:“好难得啊。”

“是啊,也不知道爷爷把酒藏在哪里了,这么多年也不拿出来。”

“他是不是忘了?”

我愣了一下,马上笑着回道:“怎么可能,爷爷就算忘了我爸,也不可能忘了自己的酒,他一定不舍得拿出来,听说酒这种东西储存得越久就越好喝。”

“你没问他?”

“问过了,他说自己把酒藏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我爸绝对找不到。”说完,我一口咬掉半根香蕉。

“一定要防着你爸吗?”

“可不是嘛,我爸一喝酒话就特别多,容易发怒,还不承认自己喝醉,爷爷说以后喝酒会害了他。”

“我爸也喝酒,但喝得不多。”唐川抓了一根火腿肠。

“我见过你爸,他是村干部。”

“现在不是了,他也要出去打工了。”

我俩沉默了一会,唐川看看手表,已经四点了。其实这屋里挂了一个钟,可我懒得看。

“你爷爷还在施肥吗?”

“对,我们不能打扰他。”

我俩又沉默了一会,气氛变得异常平静。唐川关掉风扇,又抓起了一根火腿肠。

我掰开一根香蕉,问他:“你渴吗?”

“有点。”

我起身倒了两杯橙汁放在桌上,眼睛盯着门外。唐川翘起二郎腿,拿起橙汁喝了一大口。

“我觉得我们躲在这里吃喝不太好。”

“为什么?”

他的目光转向门外,看着爷爷正拿木勺浇树,有一些粪水撒落到他的腿上。

“你爷爷看不见我们不会奇怪么?”

“不会了,我今天就是带你过来玩的,平时我会帮他干活。”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心。

“我怕你爷爷万一哪天不行了。”

“放心吧没事的,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如果哪天没活干,那就真难受得要死,反正能干一天是一天。”

“你说得对,能干活说明身体好。”

我们相视一笑,又喝了几杯橙汁,然后躺倒在草席上。

睡了不知有多久,反正我醒来的时候快到五点了,于是连忙把旁边的唐川叫醒。

“你说要几点回家来着?”

“五点半。”

“坏了,现在已经五点了,你要下山了。”

我们收拾好地上的垃圾,出门时看见爷爷靠在一棵大树旁睡着了,白色的恤衫染上了不明液体。

“看你爷爷累成这样。”

“不要管他了,我等下到你家吃饭。”

“你还吃得下嘛?”

我扭头看了看爷爷,忽然想起了什么。

“等下,我得给他留张纸条,今晚不回来住了。”

我把写好的纸条贴在门上,这样爷爷进门时就能看到,省得他醒来到处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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