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周一,从王欣和沈雨萱早上5点就起来倒腾的架势来看,她们很满意并且很期待这份工作。特别是昨天她们两个逛了一整天的商场,以求迅速达到职业女性的标准,各自配了一身套裙,沈雨萱甚至还去G家买了一只包。
她拎着那只包的样子像极了拎了一捆钞票。
相反,朝颜就随意很多,可是当她穿着白T恤,百褶裙,登着一双四叶草出现在艺术总监顾颖的办公室的时候,她知道,她想简单了。
顾颖有一张非常精致而好看的脸,睫毛刷得又浓又密,黑色的烟熏妆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动人。她把目光从手里的样图移到朝颜的脸上,整整沉默了2分钟,最后她皱着眉问她:“你是谁?”
不过她很快接受自己有了一个非常土气的大学生助理。她把一份长达十页的资料放到朝颜手里,里面囊括了《N.U》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以及她的习惯需求都需要朝颜在最短的时间里熟读并且背诵。她受不了自己有一个土气就算了还非常不专业的助理。
最后她说:“朝颜,我劝你把你脚上这双脏兮兮的小灰鞋换掉,毕竟这里不是施工地,而且《N.U》是本时尚杂志,不是你们的校刊,你说呢?”
朝颜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用她十厘米的高跟鞋转了个圈,柔顺的黑长直随着她的动作也完美的转了个弧度。
那时候朝颜觉得她真像一个圆规啊。
当天下午,朝颜把脚塞进了一双8厘米的miumiu,她呲牙咧嘴的模样让柜姐怀疑是不是鞋子里面撒了一把碎玻璃碴子。
一双鞋,是她两个月的生活费。面对《N.U》高昂的薪资,以及转正后优渥的待遇,朝颜果断地掏出了信用卡。
上下班的时候她还是穿着球鞋,到了工位再迅速地换上高跟鞋。就连顾颖看她的眼神也“赞许”了不少。
整整两天,朝颜像一个被人不停抽打的陀螺,在公司里上下旋转着,抽她的人是顾颖。
以前她以为助理就是泡个咖啡,取个文件,没啥技术含量,直到她真正接触到这个职业,如果这是个正常的职业不是什么精英培训的话。
她电脑上的MSN就像电脑中病毒一样,不停地跳着信息,“咖啡。”“去取样片。”“催一下排版。”“去广告部取文件。”“拿样衣。”“催一下美工。”
还有她隔着玻璃门都能感受到顾颖的怒气,虽然她语气平淡,仿佛聊天一般地说:“告诉Lisa,我不要她选的这个模特,我要的是干净,运动型,面带微笑的女孩,她挑的是肮脏疲倦的肥婆。挑出一个苗条又可人的女孩子并不难,对吧,亲爱的。”
她的工位在顾颖办公室外,隔着一扇玻璃门,朝颜丝毫不会怀疑,没有这扇玻璃门她会被顾颖的毒液喷成筛子。
不过好在,朝颜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快速适应恶劣的生存环境。第三天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穿着高跟鞋穿梭在楼层之间,尽管在穿之前还是要不停地给自己打气,希望她的脚能跟玻璃碴子共存亡。要知道上次学校组织野外露营,她在没有打火机和火柴并且借不到任何火种的情况下,拆了画笔徒手钻出了火苗。
“朝颜?”顾颖在她桌子上敲了两下,把她从回忆里拉了出来。“晚上《N.U》和几个合作方有个酒会,现在你去陪我选礼服,顺便......”她上下扫视了朝颜一遍,“给你自己也挑一件。”
“我?我就不用了吧,我只是个助理。”朝颜有点受宠若惊。
“哦不,亲爱的,我只是不希望在我身后跟着一只土鸡,毕竟这个酒会还是很重要的。”
顾颖一路带着她去了27楼的样衣间,朝颜觉得她在此刻才摸到了《N.U》的封面,打开了通往时尚界的大门。
里面是好几十排的架子,架子上挂满了当季的时装,各大品牌,各种高定,气势恢宏。琳琅满目的首饰,鞋子包包,工作人员穿梭其中,在各个架子上把衣服拿来拿去,拍照记录。
顾颖在一排排架子上挑挑拣拣,她镶满水钻的指甲划过一件件高定,终于选出一件后背低腰开叉的连衣裙,裙子的下摆是像雾一样的纱裙,要穿上这件裙子需要真空上阵,朝颜的瞳孔紧缩,这太大胆了呀。
朝颜也拿到了一条皱皱巴巴的连衣裙,不过设计比顾颖的保守很多,一旁负责的服装助理反复跟她强调,这件黑色雪纺纱裙不能弄脏,穿完赶紧送回来,就算弄脏了也不能洗,因为这件衣服不能沾水,它必须保持特殊处理过的褶皱。
朝颜......有本事把这些话也跟顾颖说一遍。
在晚上的酒会上,朝颜又一次见到了傅辰宇,跟所有电视里的情节都不一样,分明三天前跟他分别的时候他还温柔地亲吻了她。
此时的傅辰宇像一座冰山一样,冷漠的目光从她身上轻轻划过,仿佛根本不认识她。
他就站在那里,眼镜片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反着光,他跟每一个上来攀谈的男男女女象征性地聊上两句,偶尔会露出一抹虚假的笑容。
只是那种笑容根本没有笑进眼里,他的目光是理智的,冷漠的,带着别人永远不敢靠近的居高临下感,他的眼睛像是隔着冬天厚重而寒冷的雾气。
朝颜跟在顾颖身后,听着她跟他们虚假的商业互捧,眼睛时不时地去看傅辰宇,她没办法跟他一样去忽略他。只是整个酒会,他都没有跟朝颜的目光触碰。
酒会上还有一个朝颜无法忽视的人,苏念念。此时的她已经攀上了另一个男人,谢启东。
谢启东跟《N.U》也有不少合作,他旗下有好几个模特都跟《N.U》签过约,据说他是黑道起家,这些年逐渐转了白,手下经营了好几家高级会所,又转向娱乐行业,手底下捧红了不少模特,小演员,还有网红。所以这次看他带着苏念念,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次准备捧苏念念。
整个过程,朝颜都有些心神不宁,她可以忽略来自苏念念嘲讽的,蔑视的目光,却无法忽略傅辰宇对她的漠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