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夏国，严格来说由九州一岛组成，实行州县制，国土形状比较中正，九州呈九宫格状分布在大陆上，互相间大小也差不了多少。

两百年前由于争正统，天下出现过三个皇帝，一个割据了西边的西州和西南的云州，另一个占领了东南的梧州，加上北面京城的那位，三皇是打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南州这个小可怜夹在云州和梧州之间，算是被战火摧残得最惨一个。

后来玄圣发威平定战乱，梧州的叛王烟消云散，西州和云州却成了半独立的状态，基本脱离了中夏朝廷的控制，只是念在同源同根，没有再打起来罢了。

时过境迁，当年分裂造成的影响直到今天还依然存在，韩遇此行的目的地武阳县，就处在云州和南州的边境线上。

云州这地方，气候潮湿，沼泽遍野，本来就交通不便，商业不兴，脱离中夏前还有朝廷补贴，战后基本就一穷二白了。

无数流民实在过不下去，就穿越州境跑到相对富裕的南州求生，这些人没有户籍，没有住所，只有在严酷环境中磨练出的生存能力和战斗技巧。

你说，这南州的治安能好吗？

武阳县就更别提了，流民入境的最前线，从来没出过南州城的韩遇差点以为穿越了回去，来到漂亮国的边境墙了。

走在武阳县城破烂的道路上，他终于理解食情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他余额不多的寿命，路两旁，遍地是双目无神的乞丐和面黄肌瘦的小孩，很多人已经绝望到麻木，根本意识不到自身正处于长期悲伤过激的状态，一直在缓缓释放着哀念。

韩遇当然清楚哀念是一种负能量，持续释放必然消耗人体，这就是为什么越穷苦的人越是多灾多疾，陷入恶性循环。

竹芋实在不忍心，将随身带的干粮分给了路边几个小孩，花炀见状眉头一挑：“小丫头，你找死吗？”

话音刚落，周围一大群乞丐蜂拥而来，他们有的目标是小孩手中的食物，有的则瞄准了惊慌失措的竹芋。

花炀抽出背后巨物，用力在地上一砸一划，泥路上顿时陷出一条深坑，同时狂暴的灵风卷起，将几乎失去理智的乞丐们震惊在原地。

“谁要是抢东西，别怪我宰了你们填路。”

乞丐们惊愕的片刻，小孩们赶紧狼吞虎咽，吃完后又一齐看向竹芋。

竹芋吓得躲到韩遇身后，连忙摆手：“没了，真没了。”

见已没了吃的，小孩们又坐回原地，没人留下一句感谢。

韩遇安抚着竹芋，自己心里也翻腾不已，旧世界虽不完美，但比起眼前真算是盛世了。

食情在脑中问道：“为何不吸哀念？你在同情他们？”

韩遇摇了摇头，他将无数人混合在一起的哀念吸入鼻腔，表情十分平静。

拐了两条街来到县城主道，因为有不良人巡街，乞丐少了许多，红雀楼坐落在此街正中，只比周边的商铺略高，并不十分显眼。

推门而入，一阵香气扑面而来，有茶香也有熏香，装修风格是色调统一的深棕木结构，加上暗红灯笼的渲染，和楼外形成了两个世界。

“来稀客了呀，请问要喝些什么？”

柜台后，一个成熟妩媚的女人用低沉磁性的声音开口。她头上挽着十字髻，大红色宽袍半披在身上，露出圆滑莹润的肩头，慵懒而又妖艳。

韩遇来到柜台前，说出购买情报的暗语：“上好的雀舌来十斤，要红雀的。”

女人微笑，带起嘴角的美人痣：“红雀舌可不便宜，开口便是百两。”

韩遇不啰嗦：“告诉我，是谁托你们刺杀武阳县令刘自清的？”

女人轻轻摇头：“红雀楼做的是茶水生意，从不过问主顾身份。”

“我只想知道委托人的模样，剩下的我可以自己去查。”

“无可奉告。”

“我出五百两。”

“去雅间谈。”女人变脸如翻书，从柜台后款款走出：“霉娘，给客人奉茶。”

几人来到最里的雅间，双方隔桌而坐。

不一会，一个身材瘦削，还穿着明显偏大白袍的小姑娘端来了茶水。

韩遇仔细一看，差点没管理住表情。

这个叫霉娘的端茶工简直就是食情失散已久的妹妹，除了刘海没遮住眼睛，体型和气质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茶来了，小心烫……”

有气无力的说完这一句，霉娘就像块阴影，缩在角落里不动了。

“重新认识一下，”成熟女人笑道：“民女楼红雀，是红雀楼的掌柜。”

韩遇微愣，楼红雀开红雀楼卖红雀舌，搁这绕口令呢？

见韩遇不报姓名，楼红雀也不在意：“那么，圣子今日到来，是觉得红雀楼接了杀刘自清的委托了？”

韩遇脸色微沉：“你知道我是谁？”

“我是卖情报的，圣子最近是南州城的风云人物，还带着花大统领同行，我要是认不出来，红雀楼就该关门了。”

韩遇瞥了眼花炀，花炀翻了个白眼：“我跟她不熟。”

楼红雀呵呵笑道：“花大统领还欠我一扇门钱呢，为了你我才来了这间门户最宽的雅间。”

花炀嘁了一声：“说正事。”

看来这两不仅认识还交往不浅，韩遇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

楼红雀正了正脸色，凝视韩遇半晌才道：“实不相瞒，刘自清的死不是红雀楼下的手，相反，他还经常找我办事，是红雀楼的大主顾。”

韩遇皱了皱眉，这倒不奇怪，红雀楼在黑道上名声不小，能安然开在县城主街上，自然有官家暗地里撑腰。

“既没有我想要的情报，为何还把我叫到雅间来？”

“不，我已经免费给了你情报。”

韩遇语窒，确实，楼红雀的回答否定了他最初的猜测，意味着姚姝姝并没有雇佣红雀楼的杀手。

“我凭什么信你？”

“凭红雀楼的口碑，”楼红雀抿了一口茶水：“还有你报价的五百两白银。”

韩遇回过味来：“所以……你知道刺杀刘自清的幕后之人是谁？”

楼红雀微笑伸出手：“我不收官银，只收银票。”

韩遇略微犹豫，随即有点肉疼的拿出五张面值百两的票子，他虽是刺史府的小少爷，但五百两这么大数目，也几乎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当然，要是能把姚家的罪证挖出来，再加个零都值。

楼红雀验收了银票，放入波涛汹涌的怀中：“杀刘自清的人叫叶折秋，是个筑灵二境的傀儡师，师从虫溪谷四大天王的尸王，大约两个月前从云州入境，一直在武阳县周围晃荡。”

韩遇问道：“她和姚家人是什么关系？”

“目前看来，毫无关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