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黎站在程旭面前，也没开口，只是木然的站在那，眼神木愣，毫无神采。

程旭也是不经意间抬头才看见苏黎站在那，他将头盔放在一旁，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他一步步逼近自己，苏黎也毫无波澜。程旭看着眼前有些疲倦的女人，她的脸上没有粉饰，跟往日里跟他在一起时的浓妆艳抹不一样，今天的她有些不那么耀眼，却依然那样美......

他将脸凑近到她的脖颈间，“我还以为你真的不来见我。”

苏黎朝后面走了两步，才跟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她看着这个有些张扬的男人，还是那个样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眼底尽显戏谑之意的看着她。

苏黎：“找我有什么事么？”

程旭勾了勾嘴角，冷不丁笑了两声：“你觉得我找你有什么事。”

苏黎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我不知道。”

程旭突然变了脸色，一脚踹到了一旁花坛中的草木，沙的一响，转而开口：“我程旭特么待你哪点不好？”

苏黎听了只觉得有些好笑，抬眸笑着看他：“是么。”

他大约被她这副样子有些激怒，径直走到她面前，用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抬着她的脸对上自己的眼眸，两个人的眼神都有些凌厉，程旭大约也没见过这样子的苏黎，实在太过倔强，跟之前听话的苏黎不一样了。

他的语气太过强硬：“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回来认错，要么把之前我浪费在你身上的全给我还回来。”

苏黎微微勾起嘴角，这样的选择太过简单，不过是逼她而已，回去和还钱，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把之前的钱全部还给他。

她抬手慢慢的将程旭的手从自己的下巴拿开，朝他扬起了一个微笑，“欠你的，我会还的，至于认错，还是算了吧。”

苏黎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可身后的声音还是让她停下了脚步。

程旭：“你特么别后悔。”

将几个字尽收耳底，嗤笑一声便消失在程旭眼前，原来她也可以那样洒脱，仿佛那种拒绝的滋味太过上瘾，犹如发泄着某种不曾拥有过的东西一般。

夜色很浓郁，天空中点点星光，身后的摩托骤然启动了，发出像点火一般的声音，轰隆隆的消失在她的耳边。那人总算是离开了，可她也不知自己口中欠他的会还的那个还字怎么还，什么时候才能还清，想了想，真是有些可笑。

她也不知道程旭所说的让她后悔是什么，会是报复么？可自己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小角色，程旭大可不必浪费心思，简直是有失他这种放浪不羁的风格，可一个人的报复心却也是的的确确拥有的。

未来的她会怎样，谁又知道，是像今天一样，为钱而奔波于这座城市，还是被埋没在这城市，如蜉蝣一般，无依无靠，身上好像承担这很多东西一般，可仔细想想，却也是一无是处，空落落，她哪里还有什么值得留念和珍惜的，也不过贱命一条，简简单单活下去就好了，她真的不奢求未来能有多好。

班上的人几乎都关注起来那个重返课堂的苏黎，一如既往地不合群，冷漠，不过，这才是最真实的苏黎。

苏黎有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与她独特的气质一般，美好又不可触碰。

刚开始入学那段时间，不是没有人追过苏黎，从军训到后来正式上课，情书一封又一封的递到她面前，她依然毫无触动，不留情面的将那一堆老掉牙的情书丢进垃圾桶。

一个个不过见色起意的年轻人，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太过虚幻了，不值得她去注意。

从此，她成了女生眼中的妖艳贱货，男人眼中不知好歹的表子，她不在意那些，说她清高她就摆一副清高的样子，谁也拿她没办法。

甚至在之后跟程旭在一起后，更是坐实了她的标签，在他们眼里她不过一个拜金女，还一副清高的模样，可真是有些恶心不是么，但那又怎样。

程旭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调侃她：“为什么明明是个见钱眼开的，还一副正直又有骨气的样子，真搞不懂你在装什么。”

他说这话时态度很平淡，不夹带一丝嘲讽的意味。

苏黎当然也不躲藏隐瞒，“我缺钱啊。”

后来苏黎欠的那些贷款，也的的确确被程旭还的干干净净，她再也不背负着债务，那一刻，她是真的有些轻松的，可这换来的轻松也是来之不易，毕竟人人都懂得等价交换，她当然也会付出代价，这代价便是出卖自己，出卖自己的灵魂。

好一段时间，大家都羡慕起了这个女子，不用挤在狭窄的四人间，每天都是豪车接送，人人都知道她傍了个金主，可谁都不知道那个金主是谁，更多的人以为她被包养了，当了二奶还是小三，也成了风靡一时的热点，不过后来也慢慢平息，没了波澜。

苏黎下课便回到宿舍，拿起纸笔稍稍算了一笔，除去那些程旭带她吃吃喝喝买衣服包包的不说，光是之前上学贷款的几万块钱，她都没有能力去还，更何况那些他买给自己的名牌服饰，数目不敢细算，简直对她来说就是天方夜谭。

她之前和程旭他们去过酒吧，那里的卖酒女的确能赚上不少，就连小费都是一笔巨款。现在的她无可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去试试，能赚多少是多少了。

下午放学，她就去了之前去过的酒吧，那里环境不错，去的都是些非富即贵，消费高昂。

换上一身略微露骨的裙子，恰好衬托出她完美的身材，画了个妩媚的妆容，头发卷成了大波浪散落在肩头，便直接往酒吧去。

傍晚时刻，酒吧门口很是清净，人很少，大多是一些工作人员。

苏黎想进去，可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了下来，“小姐，现在里面还在整理，没到营业点。”

她没硬闯，反而淡定的说道，“我不是来喝酒的，我想应聘工作，麻烦跟你们的经理说一声。”

那保安若有所思，上下打量了苏黎一番，还是有些迷惑的拿起了传呼机，跟里面的人通报了一声。

比苏黎想象的要顺利，她很快被请了进去，见到了经理。

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同样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样子，仔细瞧了瞧站在那的苏黎，忽然开口，“我记得你，你是程少身边的那个人吧。”

苏黎倒是有些惊愕，到没想到自己画成这样，还是被人认了出来，不过也确确实实是个当经理的人，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苏黎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话。

“是的，不过，已经分了，现在需要自己出来工作赚钱，总不能喝西北风。”

女经理倒是被她说的话有些逗乐，也算是个爽快人，直接答应了苏黎，让她今天晚上就试试，不行的话就算了，她也不为难。

去了员工更衣室，换了一身员工服，依然是个超短的制服，不过在这风月场所，来的人都是寻欢作乐，穿成这样，简直太过正常，谁让那些人偏爱这一口。

苏黎在那也没消停，为了晚上的工作做了全足的准备，把自己要推销的酒了解了一遍，也算是做了功课。

时间过得很快，夜场渐渐开始，这种地方，像是在忙碌城市里放松的场所，也是那些孤单之人依偎之处，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这里，更多的是那些有钱人的消遣地。

音乐响起，舞池中的人在震耳欲聋的士高音乐下扭动着自己的身体，五颜六色的聚光灯打在他们张牙舞爪的脸上，空气中弥漫着酒精以及荷尔蒙的味道。

苏黎踩着高跟鞋，穿梭在这花红酒绿之中，不断地向一桌又一桌推销着酒，这一回，她没了那清高的气息，反而是笑脸相迎，一次次的向着那些觊觎她美色的男人们卖笑，时不时被那些不堪的言语调戏，再者或是陪着喝几杯酒，她一点也不在乎，跟钱比起来，她那低贱的尊严简直一文不值。

她又回到吧台拿了几瓶酒，继续向客人推销，她的酒量不差，并不会被别人随意的两杯灌倒。

继续脸上挂着那不值钱的笑脸，一瓶不菲的酒她可以得到好几百块的提成，一晚上好好地推销个几瓶，这一晚上也算是没有白来。

外面的桌子她几乎都去过了，现在的她要转移战场，往包厢进攻。

拿着酒直接就往包厢里一个一个去，但是总有碰壁的时候，不是有小姐在里面陪着，就是有跟她一样的卖酒女，更尴尬的还有撞见别人办正事。苏黎不畏惧那些目光，依然笑着穿梭在包厢与包厢之间。

正准备往一个包厢走去的时候，却被面前的人挡住了，苏黎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眼前眼神冷漠的程旭，她依然挂着笑脸。

她准备钻着一旁的空隙往前走，却被他伸出来的手拦住了去路，无奈站在原地。

苏黎漫不经心的打招呼，“好巧啊，程少今天也有空来玩。”

程旭看从上到下将苏黎打量了一边，嘴角不经意的勾起，转而挑眉望向她，“想不到你挺会想的，赚钱都打到这些生意上，怎么样，赚的够不够，要不要我做做你的生意，是卖酒呢，还是卖肉呢。”

他那副轻佻的样子，分明是在羞辱她，可她不在乎，显得有些乖戾。

“谢谢您的关心，不必了。”

程旭不禁嗤笑一声，扭了扭头，咬了咬嘴唇，一把拉住了苏黎的手，强硬的将她拉到了前面的一个包厢。

包厢里男男女女少说有上十个，看着面色不好的程旭拉着苏黎进来，都显得有些茫然，可还是有个不知死活的女子想要凑上去找不愉快。

程旭一把推开那女子，女子顺势就倒在了一旁的沙发上，显得有些哭哭啼啼，一脸娇弱的望着他。

程旭毫不留情的说了句，“都滚。”

既然程旭都发话，那些人也不好多留，几个兄弟都知道程旭的脾气，再看看身边的苏黎，大约也知道了怎么个回事，什么也没说，就拉着那些妙龄女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