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黑雾缭乱。
漫漫征途,雪刃霜刀塞风。
和煦的暖风,柔和地掠过山岭,将漫天毛毛细雨,洒在一条长蛇般的崎岖山道上,淅淅沥沥,发出“簌簌”的轻快节奏。
这里,是一座植被稀少,从上到下陡然裂开的山岭,留出了一道不起眼的空隙。
一条辽远无边,绵延一千余里的狭长山路,从裂缝中穿行而过,直直通向远方。
在山路两边,几乎都是巨大的石壁,高耸入云,微微仰头,完全看不见顶端。
石壁上的每一处,皆是黑漆漆的岩石。冰冷渗人的气息,死死凝固在空气中。
仅仅抬头向上一望,一线青天的雄伟气势,令人感到无比得目眩心悸,后脊发凉,过了好一会儿,依旧觉得不寒而栗。
此处,正是位于云岭以北,绵延长达一千余里的天险要道,——“阳平小道”!
就在这个时候,辽远狭长的阳平小道上,青烟四起,黄沙弥漫,凌空漫天飞舞。
随之而来的,是从峰岭、山路等不同方向,倏忽出现的数十丛烟尘,腾腾而起。
而后,“轰隆隆”,马蹄如雷,声震云霄。
一时间,成千上万的铁甲骑兵,如神兵天降般,突然出现在阳平小道的山路上。
这上万铁骑,沿着阳平小道的崎岖山路,朝向前方的尽头,快速地疾驰狂奔。
整支铁骑军团的队形,乍一看上去,延绵不绝,长达二十余里,甚是蔚为壮观。短短一瞬间的工夫,云岭内外尽狼烟。
狭长的阳平小道,地面上的一层层黄土,被疾驰而来的战马铁蹄,肆意践踏、踩碎,直至碾成了一滩滩的迷乱齑粉。
顷刻间,在铁蹄的强烈踩踏下,那一层层的黄土,迅速卷起了一阵呛人的烟尘,犹如一条苍龙,渐渐升高,渐渐升高。
整个的云岭山谷,被一股幽暗、肃杀的气氛,深深笼罩,雾气缭绕,弥漫在山谷谷间。这样的杀气,已然升腾而起。
五万余人的大秦步骑精锐,以一种整齐、威武的阵形,穿行于千余里的阳平小道上,向着远方的边境,长途奔袭行军。
这五万人的秦军战队,整整齐齐,形成了无数席卷万里,吞吐宇宙的铁甲军阵。
铁骑在前,步军殿后。
五万大军,顿时化作了数条苍龙,五千人为一个军阵,用一种极其稳定的速度,向着这条崎岖山路的前方,疾驰驶去。
一切,都显得如此静默与快速。战马的马蹄声,与将士们的铁靴声,融为一体。
漫天黄沙,一面赫然醒目,气势十足的银色衮龙帅旗,于万军丛中,高高擎起,猎猎招展,迎风席卷所向,上下翻动。
这面银色帅旗上,大旗中央,端端正正,镌刻着一个大大的“萧”字。只见,这个“萧”字,苍劲有力,杀气凛然逼人。
那面银色衮龙大纛旗,正是代表着大秦摄政王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象征,大秦铁军碾压群雄,横扫千军的标志。
——“银龙王旗”。
凡是王旗所到之处,天下无不望风披靡。
只见,在这面银龙王旗的正前方,一个威仪赫赫,英武伟岸的身影,高踞于一匹通身如墨,四蹄雪白的“踏雪乌骓”之上,逆着漫天的黄沙,好似天神下凡。
仔细一看,这位英伟的男人,威风不凡。
他一身的黑铁明光鱼鳞铠,端坐在那匹踏雪乌骓之上,一袭玄色风氅,上面镌刺的金色蟠龙,犹胜腾空飞起的模样。
他的右手手掌,紧紧握着一把“玄铁飞龙长枪”。锋利的枪尖,绽放着一股紫、蓝相交的光泽。腰畔一侧,依旧悬挂着那柄“大楚天子剑”。大秦摄政王全身的雄风意气,全身凛冽杀机,尽显无遗。
他,不是别人,正是纵横四海,威震群雄的大秦摄政王,戎马半生,令九州诸国望风披靡的天下第一战神,——萧弈!
萧弈一身玄甲黑袍,斜提着那把玄铁长枪,枪尖冷冷地指向地面。而他本人,身形笔挺如松,稳稳地坐在踏雪乌骓的马背上。萧弈高坐战马,手握长枪。
在他的身后,是肃列威武的五万大军,好像是一片黑压压的潮水,滚滚而来。
此时,大秦摄政王萧弈,亲率五万步骑精锐,正在蜿蜒崎岖的阳平小道上,马不停蹄,疾速行军,昼夜兼程两天两夜。
他们的目标,便是通过一千余里的阳平小道,穿越都郁山,攻克灵丘,从背后快速迂回、穿插、包抄,奇袭东赵国都。
——中山。
经过长期备战,以及充分的筹谋、规划,包括战前预演,还有摄政王萧弈、朝中主战派宗室、武将等人的强烈建议下。
圣武三年的三月下旬,大秦皇帝萧澄接受群臣进言,昭告天下,以东赵策划猎场行刺一案为由,正式起兵二十万,发动国战,由摄政王萧弈担任三军主帅,领征东大都督,挥师出征,进讨东赵。
为了能一举灭赵,大秦摄政王萧弈,制定了三路并进、一路包抄、迂回穿插的战略计划,兵分四路,大举进攻东赵:
第一路,上将军苏廷寒亲率五万靖北军,由晋阳引兵东进,直逼上谷,对战十万边军铁骑,伺机全歼边军,攻占上谷。
第二路,中军将军杨汉超统领五万飞虎军,从蒲阳攻入赵境,进取潞川、鄄城,兵锋继而直指河阴,切断赵军粮道。
第三路,义宁王萧晟率领五万步骑、两千雪狼突骑,自桂陵出师征讨,向北进兵,袭取涡口、荥城,攻击南郡诸城邑。
第四路,摄政王萧弈本人,亲率五万骁勇劲旅,以及三千玄甲铁骑,从阳平小道千里奔袭,穿越都郁山,一举拿下灵丘,出击至赵军后方战线,奇袭中山。
不过,尽管如此,向来用兵如神,心思缜密的摄政王萧弈,还是专门留了一手。
出于保证奇袭中山的突然性,萧弈刻意隐瞒行踪。他严令军中诸将,任何人不得泄露自己的行踪,不许让别人知晓,自己要去率军迂回,包抄赵都中山。
因此,大秦军中上下,对外宣称的是,摄政王一直在坐镇中军,指挥全局,并未脱离主力,而是一路从挺进赵境。
这样一来,可让东赵误判,摄政王萧弈,大秦的三军统帅,始终率领大军,从正面强攻赵国,不可能引兵偷袭中山。
事实上,萧弈领兵奔袭,进击中山一事,在大秦军中,只有几位重要将领,像苏廷寒、杨汉超、萧晟等人,知道内情。
就连其余各营校尉、都尉、普通士卒,俱是一概不知。他们始终以为,摄政王在坐镇中军指挥,从未离开主力大军。
这个时候,与身后五万将士一样,萧弈高高骑于“踏雪乌骓”之上,右手紧握那把玄铁长枪,枪尖朝下,双腿猛地一夹马腹,马蹄声从未停止,策马向前飞驰。
“大王——”
从萧弈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急促、响亮的呼喊。正好,这声呼喊,恰恰灌入了萧弈的耳中,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于是,萧弈抬起左手,下意识一勒缰绳,踏雪乌骓一声嘶鸣,两只雪白的前蹄,高高扬起,旋即驻马而立,横枪立马。
然后,萧弈转头望去。只见,昭武校尉莫西风,骑在一匹高骏战马上,左手持缰,右手提着一杆铁槊,催马狂奔而来。
“大王,将士们已经马不停蹄,连续疾行了两天两夜,大家都累得不行。我们是否就地安营扎寨,让弟兄们休整一夜,明日再继续行军?”莫西风手提长槊,打马行至萧弈跟前,勒马停住了步伐。
没想到,萧弈皱了皱眉,眸中寒光毕现,眼神却是异常得平静,看向了一旁的莫西风,语气斩钉截铁,回复了两个字。
“不行!”
“兵贵神速。我们这五万大军的任务,是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敌后穿插、包抄,直击中山,打赵军一个措手不及。我们在这里的行动,都是用前线将士的生命与鲜血所争取来的。只有我们加快行军步伐,前线的同袍兄弟,才能少流血,多打胜仗。所以,西风,告诉弟兄们,让大家再坚持一下,不能停下。”
“是,大王。”
莫西风追随萧弈多年,他当然清楚摄政王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脾气。因此,对于执行摄政王的命令,这位秦军猛将,一向是不折不扣,坚决、彻底地贯彻。
说完之后,萧弈坐于马上,再次回过头去,望着身后正在奋力疾行的五万将士。
只见,萧弈眉心微微一紧,手握长枪,紧紧攥住枪杆,下了一道果断的军令。
“告诉将士们,不用管队形,给我全速前进。还有,将所有多余的辎重、累赘,统统丢掉,全军轻装简行,加快步伐。”
听到丢弃辎重的命令,莫西风不由微微一怔,满头雾水,不明白这究竟是何意。
过了一会儿,这位大秦军中冲锋陷阵,杀敌不惧生死,有万夫不当之勇的年轻猛将,才壮起胆子,向萧弈开口问道。
“大王,您说什么?丢弃辎重,是不是……”
忽然,萧弈双眸一沉,眉尖向上一挑,视线转到了莫西风的身上,果决如铁。
“怎么,舍不得啊?这场仗如果打不赢,留着这些辎重也没用。只要打赢了这一仗,拿下中山,我们要什么东西没有。”
“是,末将领命。”
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摄政王,一手提起缰绳,一手攥紧那把玄铁长枪,轻轻一夹马腹,踏雪乌骓撒开四蹄。
“哒哒哒……”
铁蹄蹄声,骤然响起,卷起冲天的尘土。
不一会儿,萧弈独自一人,单枪匹马,犹如一股飓风,飞驰到队伍的最前方。
跟在萧弈的身后,莫西风手执铁槊,催动胯下战马,一马当先,紧随在大军一侧,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厉声传达军令。
“大王有令,丢掉辎重,全速前进——”
伴随着一声令下,五万余人的大秦步骑精锐,立刻加快了行军速度。整个军阵,好像一道道波浪,迅速地流淌、翻涌。
崎岖的阳平小道上,再次烟尘缭绕。急促的马蹄声,如密集的雨点,纷沓传来,响彻了山岭间,声震如雷,隆隆作响。
……
甩掉多余的辎重、累赘后,五万大秦步骑精锐,瞬间行速大增,一路长驱直入。
最终,萧弈亲率五万步骑、三千玄甲铁骑,经过五天五夜的急行军,终于通过了一千余里的阳平小道,抵达秦赵边界。
接下来,大秦摄政王萧弈,带领着五万三千左右的秦军精锐,仅仅用了半日时间,便成功穿越了号称“天险”的都郁山。
一天之后,五万大军,依序渐次,分成数十个梯队,抵达至距离灵丘还有三十余里处的“玉壁川”一带,行动异常快捷。
纵观玉壁川此地,处于湟水、汉江分水岭的峨嵋塬北缘,环绕山脉,背靠河流。
峨嵋塬山地,又称峨嵋台地,位于灵丘以北,塬北是湟水谷地,西面是硖石要塞,东、南两个方向,为汉江水流环绕。
塬的边缘,因为长期受到水流冲刷,形成了十分陡峭的断崖,高达六十余丈。
而在塬的顶端,这里便是地形平坦、土地肥沃,可以俯瞰万里风光的“玉壁川”。
放在平时,玉壁川的广袤平原,可屯驻三十余万雄兵,控水扼道,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刻,萧弈与麾下的五万大军,以及三千玄甲铁骑,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登上了玉壁川北面的制高点。
——“孤峰山”。
只见,萧弈身形笔挺,端坐在踏雪乌骓的马鞍上,立于那面“银龙王旗”之下。
他的一对眸子,烈烈如火,身处孤峰山,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峨嵋塬的地势。
“报——”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清晰的嘶喊。
一名骑兵斥候,纵马狂奔,以极快的马速,飙上孤峰山的山坡,来到萧弈面前。
“启禀大王,前方十里,发现有数百座赵军营寨,驻兵玉壁川,拦住我军去路。”
一听这话,顿时,萧弈瞳孔微微一缩,一股冰冷的寒流,从眼眸中喷涌而出。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还是一贯冷峻。
不一会儿,萧弈只是冷冷地问了几个字。
“多少人?”
“从兵力分配上来看,至少不下十万人。”
“再探!”萧弈大手一挥,冷静地说道。
“遵令。”
说完,那名斥候,立即兜转马头,策马冲下了山坡,随着漫天沙尘,消失不见。
等那名斥候驰马冲下山坡,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后,萧弈的脸色,愈发变得暗沉如墨,眉心处也紧紧锁在一起。
这位在沙场上战无不胜,经历了无数惨烈战事的大秦摄政王,在这一刻,却隐隐流露出了一丝忧虑,不禁喃喃自语道。
“难道,东赵看穿了我的谋划?不可能啊!”
正当萧弈感到费解,莫西风挺槊催马,行至萧弈身边,勒住马缰,静静驻立。
“大王,刚刚收到鹞鹰传书,前方的赵军营寨,并非为防备我军,而是为了防备羯族诸部叛军,才在玉壁川修筑营垒。”
“羯族?”萧弈的眉梢眼角,略微舒展开来,颇有一种拨云见日之感,面带笑意。
“正是。”
“东赵国内的主要兵力,已经悉数调往边境,正与我大秦的十五万大军,鏖兵苦战。所以,此刻,中山城中,兵力极度空虚,能战之军少之又少,无兵可调。”
“而且,自从我大秦吊民伐罪,出兵攻赵以来,原本臣属于东赵的羯族七部,与契胡部落联合,相继起兵叛乱,劫掠四境边镇,杀戮官吏,威胁东赵后方。”
“为了平息羯族之乱,东赵皇帝马顼,特意调集了十万京师守备军,陈兵于玉壁川,用以恫吓羯族叛军,施以颜色。”
听到这里,萧弈顿感如释重负,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握着长枪,缓缓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大王,如今,东赵的十万京师守备军,在玉壁川安营扎寨,挡住了我军去路。我们是否要绕过这十万赵军,直取灵丘,进攻中山?”莫西风骑于马上,看了一眼萧弈,下意识地询问了这样一句话。
不料,萧弈轻轻摇头,云淡风轻地说道。
“不可。”
“玉壁川一带,地形开阔,距离灵丘,不足二十余里。一旦灵丘遭到攻击,肯定会惊动这里的十万赵军。到时候,驻营于玉壁川的赵军,不到半日,便会直抵灵丘城下,与城内守军内外呼应。”
“那样一来,一东一西,两边一夹,我军则岌岌可危。所以,我军若要拿下灵丘,就必须先吃掉这里的十万东赵京师守备军,解除我们攻打灵丘的后顾之忧。”
“对了,驻守玉壁川的东赵主将,是何许人也?”萧弈眼神平静,随口问了一句。
“回大王,据斥候查探获悉,此地的赵军主将,乃是东赵皇帝马顼的叔叔,时任尚书令、大司马、太尉的清河王马岳。”
突然,听到清河王马岳这个名字,萧弈猛地一仰头,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庞上,倏忽间,隐隐约约,呈现出一丝诡谲。
“噢,就是那个东赵宗室中臭名昭著,荒淫残暴的草包亲王。看来,天助我也。不如这样,我们就拿这十万赵军练练手,也算是我们送给东赵的一份大礼。”
紧接着,萧弈端坐马上,手提长枪,左臂缓缓举起,声色雄浑有力,号令三军。
“传令,骑兵裹住马蹄。全军隐蔽行进,前压十里,逼近赵军营寨,准备进军。”
“可是大王,敌众我寡,这仗该怎么个打法?”莫西风满脸尽是疑惑,不解问道。
谁知,话音刚落,萧弈不知怎么,将手中的那把玄铁长枪,高高举在半空,锋利的长枪枪尖,直刺天际,寒光熠熠生辉。
然后,萧弈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豪迈地说出了两个字。
“奇袭——”
……
这一带的玉壁川平原,要比北面的孤峰山,更加高峻得多,也要险要得许多。
气势磅礴的山峦,东西绵延达数百里,直至天边的尽头。再往北几十里处,也有一列高低起伏的山脉,玉壁北山。
这里的山脉,虽然不如孤峰山那样险峻壮美,却也是一直绵绵不绝,首尾衔接。
玉壁北山自东向西,分成了数个山段。每个山段,也都拥有着各自的名称。
玉壁川要塞,果然是名不虚传,一条真正的天堑通途。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远远望去,都有无数的山脉遮挡。
特别是到了仲春、盛夏时节,整个玉壁川,可以一览无遗,完完整整,看到地平线上的日出与日落,以及所折射出眩目、耀眼的光线,喷薄涌出,挥洒而下。
万里苍穹之下,玉壁川白天的阳光,显得十分刺目,恍若一片白芒,直直射来,甚至到了,让人们的眼睛都无法睁开。
可是到了夜晚,天际中悬挂的银河,却又是分外璀璨,让人都不敢抬头仰视。
要说最美的时刻,还要当属这里的黄昏。
长河落日,晚霞绚烂。
远处,一道道绵延起伏,横亘天际的山脉,金光闪闪,宛若九天之上的瑶池仙阙,降临到这人世间,撒下了无限光明。
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玉壁川的大风,从来就没有停下来过。蓝天上的白云,依旧在不断地来回游弋,飘拂于空中。
万军之中的一杆杆旌旗,永远都是猎猎作响,迎风席卷。每一名远征的将士,他们的耳朵里,都灌满了呼啸的风声。
此刻,时值正午时分,玉壁川北面的密林平原,连绵起伏的丘陵,已趋于平缓。
突然,南面的山口,不知何时,转出了一队一队的铁甲骑兵、精锐武卒的身影。
顷刻间,五万大秦精锐之师,穿戴铁盔甲胄,刀枪剑戟齐全,犹如天降神兵般。
仅仅是一眨眼的工夫,五万大军,突然出现在了宽阔、幽长的南面山口中,密密麻麻,看不到尽头,遍布角角落落。
强悍的战队军阵,顺着长长的山谷,沿着宽敞的平原,一字铺开,慢慢地结阵。
那阵形,远远一望,浑如数条巨蟒,纵横交错,盘桓、缠绕在了一起,延绵不绝,足足长达六、七里左右,异常雄壮。
沉闷的马蹄声,一点一点,敲在满地的草甸、泥土上,骤然而响。如果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出,这是铁蹄铮铮之声。
不一会儿,这五万秦军步骑,迅速分成数个梯队、批次,呈左、右两翼散开。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五万大军,便以极快的马力与速度,从山坡底下飞驰而上。
数万秦军将士,犹如数道闪电般,铁甲光寒,登上了山口两侧的密林、丘陵。
五万精兵,悄无声息,埋伏于玉壁川的平原、丘陵,没有发出一丁点儿的动静。
由此可见,这五万将士,行动之迅速与隐蔽,不带任何拖泥带水的节奏,号令统一,雷霆果决,宛如一面铁壁铜墙。
在密林、平原,条条沟壑的层层遮掩下,即便是眼力再怎么锐利的人,如果不仔细观察,也难以发现,那座方圆开阔的丘陵上,在它的四面八方,竟然秘密潜伏着大秦的五万精兵劲旅,枕戈待旦。
而且,五万大军,陈兵丘陵,直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发出一点儿的风吹草动。
从这处丘陵平原的方位,视线往斜下方的区域,略微望去,大约五、六百步外。
数百座东赵营寨,星罗棋布,前前后后,纵横连绵二十余里,矗立、分布于那一片空旷的平地之上,几乎望不见边际。
只见,这数百座营寨,军帐穹庐,几乎连成一片,好像簇拥在一起的片片云朵。
东赵营寨的营门前,一排排的木栅,紧紧捆扎,还有无数的拒马、泥坑与堑壕。
一面青幡龙纹的杏黄大旗,高高立于大营的主门前。旗帜之上,非常清晰,镌刻着一个端端正正,赫然醒目的大字。
——“赵”。
而在营门外的左右两侧,各筑起了一座高耸的敌楼,可以瞭望敌情,眼观六路。
两座敌楼当中,分别站着一名身穿赤红铠甲,腰悬钢刀的东赵士兵。在这两名东赵士兵的身后,则是一面巨大的战鼓。
再往营寨深处走去。数百座赵军营寨,每处营寨,至少屯驻着数千东赵军卒。
这里,便是东赵京师守备军的驻扎之地。
虽然,这片空旷、开阔的平地上,屯驻着十万东赵京师守备军。但是,与远处丘陵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五万秦军精锐相比,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判若云泥。
此时,时值正午,春意融融,暖气洋溢。
明媚的阳光,顷刻洒在地上,化作了一片耀眼的金色。一股暖洋洋的惬意,夹杂在空气中,沁入了每一个人的心田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所有人都会产生的感觉:困倦。凡夫俗子如此,边关将士亦是如此,所有的男男女女,皆如此。
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出现在众人眼前。
数百座营寨,每一处大营门前,几十名东赵士兵,三五成群,稀稀松松地瘫坐一片,躺姿各式各样,毫无秩序可言。
他们的身旁,刀枪剑戟等各类兵刃,被随手丢了一地,横七竖八,堆在了营中。
还有的一些东赵士兵,他们的身边,放着一坛坛的酒瓮,一只只的酒碗。整个营地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而那些聚众饮酒的士兵,几乎一半儿的人,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歪歪扭扭,躺在地上鼾声如雷,呼呼大睡,烂醉如泥。
光天化日之下,在军营之中当众酗酒,酒醉酣睡。这样的情况,如果放在大秦军中,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从未有过。
大秦军纪严明,号令统一,闻名于诸国。
一般在日常操练或者外出征战的过程中,军中明令禁酒。如果有谁胆敢触犯禁酒令,一律严惩不贷,轻则杖责五十,重则斩首示众。大将酗酒,处罚更严。
所以,军营酗酒的这种事情,在大秦军中,是根本不会存在,不会发生的事情。
并且,这个时候,就连东赵大营门前,那两名站于敌楼之上的东赵士兵,也在明媚阳光的照映下,身躯逐渐酥软下来,双眼微微眯住,像在闭目养神一样。
遍观赵军营寨,这哪里是一支戍守都城的京师守备军,分明就是一群彻头彻尾,军纪涣散的散兵游勇,毫无战力可言。
同一时刻,大秦摄政王萧弈,一身玄甲征袍,持枪佩剑,骑马立于丘陵平原上。
在他的四周,全部是隶属于“银龙王旗”之下,历经无数沙场铁血的百战劲旅。不是一万、两万,而是整整五万大军。
他的一对双眸,还是依旧的淡漠与冷峻。一阵刺破骨髓的寒气,化作一抹刀光,从他那黑白分明的瞳孔中,缓缓滑出。
这样凛冽的眼神,在这里面,尽是对于一切敌人的蔑视与不屑,与冲天的高傲。
非常明显,东赵营寨的松散懈怠、军纪废弛,这一幕幕,映入了萧弈的眼帘之中,被这位大秦摄政王,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眼前的一番光景,萧弈,这位叱咤风云,纵横捭阖,驰骋沙场十余年,未尝一败的大秦摄政王。他英气的脸颊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自信的微笑。
忽然,萧弈似是自言自语,语气极其冷漠。
“东赵,亡矣。”
“大王,赵军疏于防范,我们是否现在发起攻击,大举冲营?”莫西风请示问道。
刹那间,萧弈的双眸之中,寒光一闪,眼神冷绝而又坚毅,隐藏着幽冥魂魄。
然后,萧弈端坐马上,语气淡然,却极具威势,再次下达了一道严厉的军令。
“传本王将令,命五百先登死士,秘密绕开赵军营寨,穿过丛林,越过沟壑,从后山攀崖,潜入赵军后方大营,斩杀守营驻军。我们指挥主力,从正面猛攻赵营,牵制敌军。一旦先登死士袭营得手,立即引火为号。到时,我们前后呼应,内外夹击,一举消灭这十万赵军。”
“是,末将领命。”
紧接着,萧弈仅仅迟疑了一瞬。很快,他又重新恢复了一代战神的果敢与决绝,抬起右臂,作出了一个潇洒的手势。
“开始——”
随着摄政王一声令下,丘陵之上的五万大军,在瞬息之间,燃起了高昂的斗志。
只见,前锋军前,一杆令旗顺势奋力挥舞。
随即,大秦前锋军阵中的左、右两翼,犹如一只雄鹰的一对翅膀,自行散开。
而后,“轰隆隆——”。
一架巨弩战车,被五、六名强壮的秦军步卒,用尽全力,推到了军旗的正前方。
这架巨弩战车,正是大秦军队中最为强劲的三弓八牛弩,是弓弩营中杀伤力最为强悍的一件神兵利器,名为“三月床弩”。
整架“三月床弩”,由三张大弓组成,形似三道弯月。如果要拉动这张巨弩,需要耗费足足八头公牛的气力。而且,这架弩车,大如铜床,因而得名“三月床弩”。
每逢激烈大战,秦军需要动用“三月床弩”,杀伤敌军之时,至少要有三十余名体格健壮,孔武有力的军中锐士,才能绞动弩轴,张开弓弦,将床弩上的弩箭,奋力抛射出去,直至射杀敌军骑兵为止。
一般来讲,三月床弩的射程,通常是七百步左右,要比普通的弩车,多出百步。
可是,大秦将士素来骁勇无双,力大无穷。
所以,三月床弩的射程,有时可达八百步以上,能一箭洞穿城墙,将敌军骑兵连人带马,钉在地上,一箭可射杀三人。
此刻,那架巨大的“三月床弩”,被推到了三军阵前,那面“银龙王旗”的旗杆下。
两枝冰冷的巨椽弩箭,凌厉阴森,对准了前方赵军营寨门前的两座敌楼。看来,这两枝弩箭,可以随时破弦倏忽飞出。
“咔咔……”
突然,两声巨烈的机簧响起,凄厉尖锐。
一眨眼间,两柄如同长矛般粗细的弩箭,好像闪电般,脱离了弩机,沿循着预先设定好的轨迹,猛烈地抛射了出去。
原本,丘陵下方的东赵营寨,一片寂静慵懒,死气沉沉,恍如一潭平静的湖水。
可是,这一切的安静,当那两声弩机暴烈,骤然响起时,被顷刻间打破、击碎。
在弩机强烈扣响之时,两道寒芒离弦飞出,仿佛两条银光闪烁的白龙,直冲半空,扑向了远方那两座赵军营寨的敌楼。
千步之遥,六尺弩箭。
这两道银光,仅仅只在半空中,一闪而掠,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犹如昙花一现。
刹那间,那两名站在敌楼上的东赵士兵,犹似梦中,连眼睛都没有来得及睁开。
“喀”的一声。
两枝巨大的弩箭,立时贯穿了那两名东赵士兵的身体。如长矛矛尖,又如儿臂粗细的锋利箭镞,透过他们的身躯,顺着躯干,直接射穿了他们身后的战鼓。
伴随着一股鲜艳的血花,顺势飙出,以及两枝弩箭所带来的强横的冲击力道。
只听见,两声闷响。
那两名东赵士兵,一人一鼓,被突如其来的两枝弩箭,狠狠地钉在了营地中央的草甸之上。鲜红的血水,染透了草甸。
两名敌楼上的东赵卫兵,被两枝突然射出的巨弩,钉死在营地中间,须臾毙命。
这一幕,在寂静的东赵营寨,迅速引起了轩然大波,好像一块石子,掷入水中。
营中所有的赵军兵将,几乎在同一时刻,惊得目瞪口呆,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刚一开始,东赵的士卒们,还以为是羯族叛军前来袭营。可是,当他们仔细一看,羯族军中,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巨弩。
于是,一些东赵士兵,再稍稍走近上前。结果,他们惊愕地发现,那两枝巨大弩箭,竟然是大秦军队的“三月床弩”。
东赵军队即便再怎么松散懈怠,再怎么未经战阵,也不会不认识这种“三月床弩”。
直至此时,所有的赵军将士,终于如梦方醒,突然意识到,不是叛军,是秦军!
“秦军偷袭——”
这时,一名东赵士兵,突然高声叫唤道。
这声音,异常尖利!
听到这一声的尖利示警,瞬息之间,营寨中所有的东赵士兵,一改原先的懒散懈怠,仿佛遭到了电击一样,精神百倍。
只见得,他们“噌”的一下,立刻从地上跳了起来,抢夺属于各自的兵刃、武器。
顿时,赵军营寨中,一片鸡飞蛋打,秩序凌乱到了极点。还有的一些人,竟然互相踩踏,像是一锅开水,肆意跳跃着。
不料,这个时候,远处的丘陵之上,银龙王旗左右一翻,发出猎猎作响之声。
“呜呜呜——”
清亮的号角,渐渐吹响。
节奏愈紧愈近,响遏云霄。
很快,只听不远的天际,传来数声犹胜炸雷的巨响,直刺苍穹深处,坠落下来。
“轰轰轰……”
没过多久,整个东赵营寨的上空,顷刻间变成黑压压的一片,黯淡无光。好像,阴森的黑暗,立刻吞噬了世间的一切。
此刻,营寨中的东赵士兵,茫然无措,相继抬头,纷纷向着上空,望了过去。
当他们抬起头颅的一瞬,一幕令他们终生难忘的记忆,永远刻入他们的脑海里。
数十块苍黑巨石,暴烈呼啸,裹挟着凌厉的气势,从半空中倏忽掠来,犹如万千流星,陨落人间,堪堪猛然扑了下来。
那数十块巨石,化作一面巨大黑幕,朝着宽敞的东赵营寨,沉重地压了下来。
一时间,飞石如蝗。
只是片刻之间,那数十块苍黑巨石,便以极其迅猛的速度、极其狂野的暴戾,无情地落入了东赵营寨的场地中央。
当巨石落地的一瞬间,一声声山崩地裂般的横暴巨响,凭地乍起,大地都为之发生剧烈的震颤,好像就要塌陷了下去。
在这一声声的震颤、抖动过后,宽广的营寨之中,传来了无数撕心裂肺的哀嚎。
许多聚集在营地中央的东赵士兵,遭受了飞来横祸,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们这些人,有的直接被巨石碾压成了一滩肉饼;有的则被迎面而来的飞石,精准地击中头颅,顷刻毙命;还有的一些人,被一块块巨石,重重地砸中后脊,“喀喀——”,骨骼断裂,脊柱粉碎……
一阵猛烈的飞石暴击,此刻,开阔的营地中央,顿时横七竖八,歪歪扭扭,躺满了上百具东赵士卒的尸体,血肉模糊。
这群赵军的尸首,被一块块的巨石,击出无数爆裂开来的血水,黏黏糊糊,看不清形状的肉沫,一滩乳白色的脑浆。
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染坊,非常得恐怖。若是普通人看见了这一幕,肯定会难以忍受得住肠胃里的恶心。
然而,丘陵之上的五万大秦铁军,并没有给山下的东赵军队,太多反应的机会。
旋即,新一轮的突袭攻势,随之而来。
“嗤嗤”,数声大作。
紧接着,位于山丘右侧的两百名秦军长弓手。他们每个人,身着一件黑铁玄甲,手执一张长弓,弯弓搭箭,蓄势待射。
一枝枝冷厉的羽箭,箭锋直直地对准了山下的赵军大营,一副引弓出箭的姿势。
“放——”
一声“放箭”号令,果决下达。两百名长弓箭手,右手手指,同时猛地松开弓弦。
“嘣嘣嘣……”,弦响一片。
百余枝白翎羽箭,齐齐破弦飞出,有如大雨滂沱,朝着山下一方的东赵营寨,倾泻而下,铺天盖地,不留任何死角。
飕飕飕飕。
上百枝长箭,穿云破风,箭镞所向。只须臾间,细细一听,东赵的营寨之中,于隐隐约约之间,传来了十数声闷哼。
一轮密集箭雨的全面覆盖下,又有百余名的东赵士兵,一个接一个,猝然栽倒。
而且,这百余名东赵士兵,死法各不同。锋利的箭尖,射穿了他们的眼窝,绞烂了他们的肝脏,扎透了他们的咽喉。
转眼间,上百具东赵士兵的尸体,浑身血肉模糊,身体上的每个部位,插满了白翎羽箭,皆是从身体之上,洞穿而过。
汩汩的鲜血,像是一条条河流,染红了一寸寸的黄沙与杂草,与它们融在一起。
五万秦国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对十万东赵京师守备军的驻地,发起突袭。
在秦军三月床弩、飞石、箭雨的猛攻、杀伤之下,东赵军队毫无准备,猝不及防。这才是刚刚开始,十万东赵大军,竟然轻而易举,死伤了三百余名兵士。
这时,听到了营寨中的巨大动静。东赵主营的中军大帐,一位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体态发胖的中年男子,脸色苍白。
这位中年男子,一下子掀开了大帐的门帘,步履蹒跚,踉踉跄跄,走到了帐外。
此人,正是东赵皇帝马顼的叔叔,东赵宗室之首,号称是赵国第一权臣,——尚书令、大司马、太尉、清河王马岳。
“王爷,大事不好了。”
一位重甲持剑,外罩战袍的东赵大将,脚步急促,气喘吁吁,来到马岳跟前。
“怎么回事?”
“启禀王爷,秦军偷袭,我军死伤无数。”这名大将喘着粗气,非常急切地说道。
一听这话,马岳的脸上,呈现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秦军?不可能,这里哪来的秦军!莫要谎报军情,乱我军心!”
“王爷,千真万确啊,的确是秦军偷袭。”
思索片刻过后,马岳面色铁青,用力一咬牙关,完全失去了理智,失声咆哮道 。
“传寡人之令,全营将士奋力顶住,绝不能让秦军破营。营寨若破,全军覆没!”
“是。”于是,大将微一行礼,领命而去。
过了好一会儿,东赵营寨内,令旗挥动。
一批又一批的东赵骑兵,共计七万余人,分成九个方向,如同一股股潮水,才从各个大营,喷涌出来,向远处奔去。
仅仅须臾之间,营外一片开阔的原野平地,顿时出现了数万东赵骑兵的身影。
东赵骑兵的马蹄声,从营寨门口直通远处的丘陵,如雷鸣般响起,震天动地。
身披红色盔甲,骑乘大马的赵军骑卒,各自紧握手中刀剑、兵刃,极其警惕。
但是,他们疾驰的速度,却没有丝毫的下降,犹如一阵狂风,卷向了那处丘陵。
忽然,数千名纵马狂奔的东赵骑兵,迅速脱离了大队主力,加速前进,冲到了七万赵军最前排的方位,径直向前刺去。
这数千骑兵,作为七万赵军的前锋兵马,开始了为大军开路,冲锋陷阵的任务。
一半的东赵主力兵马,倾巢而出,向着五万秦军,大举压来,主营内兵力空虚。
萧弈远远望去,眉尖轻轻一挑,心中暗自大喜,敌人终于上钩了,可以迎战了。
只见,萧弈目光清寒,举起左手的一根马鞭,凌空一挥,作出了一个新的指令。
“弓弩手准备。”
“放箭——”
顺着摄政王的一声令下,一百余名“玄武游弩手”,自山陵西侧,一字列开。
他们平端震天弩,弩箭上弦,居高临下,冷漠地瞄准山下迎面冲来的一队队东赵骑兵,尤其是那数千东赵前锋骑兵。
笃笃笃笃。
一连串弩枢连扣的声音,响成一片。只见,一排排的黑色弩箭,破弦飞出,齐刷刷地射出,犹如漫天雨点,铺天盖地。
说起来,秦军的“玄武游弩手”,箭术属实了得。这上百枝弩箭,竟无一箭扑空。
奔驰中近百余名东赵骑兵,纷纷中箭坠马。
这些中箭的赵军骑卒,身体直接被倒撞到马蹄的下方。他们的尸身,转瞬之间,便在后面东赵骑兵飞扬的马蹄下,五脏破碎,血水飞溅,化作了一滩子肉泥……
一轮弓弩射杀之后,萧弈的面部表情,愈发冷冽狠绝。那一对平静如水的眸子,于骤然之间,划过了一道凛冽杀意。
而后,萧弈猛地一振右臂,手中紧握的那把“玄铁飞龙长枪”,高高地凌空举起。
雪亮的长枪枪尖,闪烁着紫、蓝交汇的光泽,于烈日的映射下,乌金森森,直直地刺向山下策马驰突的七万东赵骑兵。
紧接着,萧弈大臂一扬,攥紧手中长枪,狂烈狠厉,隔空暴喝,一声凌厉虎啸。
“大军冲阵——”
这时,立于萧弈身旁的昭武校尉莫西风,这位大秦军中悍勇无双,武力绝伦的年轻猛将,此刻端坐马上,杀气四起。
很快,莫西风闷哼一声,手中大槊奋力一起,厉声大喝:“众将士,随我冲阵!”
随即,莫西风一夹马腹,手持一杆长槊,带领征北大营一万两千余名的“铁鹞子”骑军,顺着丘陵上的那条山坡,大举冲杀下去,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战意汹汹,迎面杀向了那七万东赵骑兵。
一时间,那一万两千余名“铁鹞子”战骑,在猛将莫西风的率领下,纵横驰骋。
大地之上,马蹄阵阵。
数万铁甲骁骑,纵横驰骋,跃马对冲,犹似风雷一般,席卷万里,气势如龙。
一场兵力对比,空前悬殊的血战,开幕。
辽阔无垠的玉壁川平原之上,两支铁骑之间的对撞、冲阵,也随之一触而发。
玉壁川一战,将是一场永载史册的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