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间的时候，周明意的酒意已经散了一半，但同事们倒了一半，姚昀俨然就在其中。
和自己的领导钱悦文组长一起将这些东倒西歪的同事们安排好回家的车子，叫好代驾后，周明意回过神来给自己叫车。
钱组长是个和蔼的领导，有时候也爱开几句玩笑。
“哈哈哈，小周，我刚才看见陆总的车子了，要是我们打不到车的话，直接喊陆总送我们回家好了。”
“啊？真的吗？不好吧......”周明意愣住，抬头看钱组长，眼中带着疑惑。
“哈哈哈哈，怕了？”钱组长笑，“陆总在工作上确实严苛，但私下蛮绅士的，不用害怕。”
话才刚落，一辆黑色宾利停在两人跟前，在橘色路灯的照射下，散发着低调雅致的光泽。
车窗落下，赵特助冲两人道：“陆总让我送你们回去。”
周明意和钱组长相视一看，钱组长忙摆手：“这不方便吧，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陆总。”
车子里头传出一阵男中音，沉稳有礼，却有种不容置喙的意思：“这么晚了，安全重要。”
既然总裁都这么说了，不好再推辞。
只见刚才还说不用害怕的钱组长脸上露出尴尬和惊恐的神色，然后动作十分麻利且迅速地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周明意慢了一步，只好拉开后排的门，弯腰坐了进去。
屁股还没触到座位，一阵清幽的苦涩香气飘进鼻尖，周明意呼吸的幅度比平时大一些，也不知是紧张还是想要将这味道彻底吸入腹腔中去......
车子启动，钱组长又谢了陆宗演一番，而后狭小空间里又一片寂静。
前边赵特助问两人住址，话题开了个头，钱组长顺势和他攀谈起来，车内的紧张和尴尬消解了许多，但坐在陆宗演边上的周明意只听得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她心里小声骂了一句没出息，抬头扫过后视镜，男人这会儿闭着眼睛倚在靠背上闭目养神，她对他来说根本无需特别注意。
可她却忍不住对着后视镜，目不转睛。
鼻梁笔挺，五官深邃，那张脸因为过分英俊，即便平常也会对下属露出笑容，状似温和，却总有种凛然不可冒犯的疏离感。
就像有同事说的那样，这是朵高岭之花，普通人根本就不敢靠近，更何况采撷。
后排突然响起手机震动声，周明意连忙收回带有贪婪意味的眼神，又将杏眼儿睁得圆圆，眨巴了两下，变回了那个单纯爱笑的小秘书。
“喂，薛小姐......是的，这次聊天很愉快......下次见。”
离得近，周明意虽不能听到电话那头具体说的是什么，但那雀跃的语气和熟悉的音调让她不怎么高兴，不禁又想起刚才薛嘉雯拉他手臂的画面来。
碍眼......
突然，轮胎极速摩擦地面的“刺啦”声响起，车内众人失去平衡。
“啊！吓死了！幸好赵特助反应快！”钱组长惊恐的声音响起。
周明意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因为惯性撞在了陆宗演的身上，为稳平衡，一手紧紧攥着他西装下摆，另一手按在他紧绷的胸口。
那股微带苦意的香气愈发浓厚。
要是平时，周明意立刻就会从他身上离开，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然后说声不好意思，然后继续默默做他身边勤恳工作又懂分寸的秘书。
可今晚她不想这样了。
手离开他的胸口，换了个位置，撑在他被西装裤包裹下的紧实大腿上，缓缓抬起头来......
刚才突然的一撞确实令她受了点罪，这会儿鼻头泛着红，杏眼儿蓄着泪。
仰头和他对视上的那一瞬间，也无需假装，砰砰的心跳声让她的声音发抖。
“对，对不起。”她小声说道。
“没关系。”陆宗演拉起她撑在他腿上的那只手，将她扶正，“你还好吗？”
“还好，就是腿有点软......”
车上几人惊魂未定，赵寅查看前方突然横穿马路的人没事后重新回了车子，朝陆宗演和几人道歉。
陆宗演摆手说：“这不是你的错。”
语气平稳温和，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
这也是周明意迷恋他的特质之一......
车子继续稳中前进，先将钱组长送回家后，又继续向前。
出了这一小插曲，陆宗演没有再闭目养神，听到边上周明意的吸气声，朝她看去。
只见那张精致的脸蛋此刻五官都纠结在一起，撞红了的鼻头也没恢复过来，清冷月光下，颜色愈发昳丽。
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看她，周明意转过头，也盯着陆宗演瞧。
杏眼儿有些飘忽躲闪，但最后还是落在男人脸上，随后脑袋一歪，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像是在问他：请问有什么事？
“你流鼻血了。”
短促的“啊”了声，周明意连忙抽出纸巾往鼻子下面擦。
好在鼻血只留了几滴，擦了下就没，似乎没什么事。
车子很快到了目的地，周明意下车前，陆宗演又交代了一句：“若再有哪里不舒服，记得去医院检查。”
“好，谢谢陆总关心。”
“嗯。”
车上又只剩下两人，赵特助觉得自己今天犯下错误，所以很积极的找补：“陆总放心，周明意周秘书的身体状况，我会密切关注。”
陆宗演嗯了声，随口说了句：“她的工作能力不错。”
赵特助立刻点头称是：“她脾气也好，做事也懂分寸，和同事们相处的都很不错，很讨人喜欢。”
陆宗演笑了笑，语气中带了些揶揄：“你给她的评价很高，挺难得。”
赵特助耳朵红了红，急着解释：“她户口本上只有一人，父母似乎都不在，挺可怜的。”
陆宗演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凌辉不禁止办公室恋情。”
“我暂且想将重心放在工作上。”赵寅直了直背脊。
陆宗演没再说什么。
——
夜晚，赵寅口中那个懂分寸的周秘书，穿着一条杏色的吊带睡裙，躺在自己出租屋的单人床上，双腿夹着被子，嘴里咬着裙摆的蕾丝边，脖颈露在窗边的月光里，纤细又脆弱。
从前想象中的那个男人终于有了面孔，高鼻薄唇，宽肩窄腰，指节分明又修长，只是伸向她眼前时，泛着湿漉的光......
男人身穿剪裁完美的西装，露出温柔又疏离的笑......
她从前只将他当做心中那抹高洁的月光，连幻想时都不敢代入他的脸，可如今月神被拉下泥淖，那凡人也能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