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身外物皆是虚妄。”虫子挥手，莲花轻柔的取掉了罗真真的帽子。

如瀑的长发散下，虫子柔和的目光落到他的长发上，笑着说“长发束冠，长之成男也。不必遮遮掩掩的。”

“披头散发虽说不好看，也不必担心旁人的七嘴八舌。”

黑莲把帽子放回罗真真手上。

罗真真本觉得羞愧，想戴上帽子的冲动在虫子的言语里慢慢消弭。

“伪装从来都是虚假的，虚假从来都无法成为真实的。而人从来都是真实的。”虫子说着，脚尖落地，硬生生从花堆里抓出一个茶台。

他慢条斯理的从柜台下取出了一个金色的茶壶，再拿出了两个金杯，倒了杯茶后推到了罗真真面前。

邀请对方与自己一起饮茶。

罗真真指了指虫子那杯，说要调换。他心里对虫子的戒备是由内而外的，根本不可能信任对方。

虫子一边摇头一边笑着说：“心确实细腻。”

“防人之心不可无”罗真真接过茶盏，捧着也没喝，只是放在嘴边装了个样子。

“这茶不是谁都有机会喝的。”虫子嗅了嗅飘起的茶香，说“它叫茴香，是来自神灵的馈赠。”

“也是我，对你的尊重。”

“谢谢。”罗真真说着话，还把茶杯往外推了一步。

茶香四溢，和那香炉里的香不同的是，这股茶香更新鲜，给人一种舒畅的身心的感觉。

罗真真看着虫子品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迟疑了一阵，还是问出了自己的想问的。

他问：“请问，我的眼睛是你给我的吗。”

说着，罗真真的眼睛陡然冒起了金光。

“单刀直入，快刀斩乱麻。”虫子放下茶杯，用手在罗真真面前画了个圈，肉眼可见的一股金色能量萦绕在他的面前，直接托举起了那条藏在衣服里的项链。

后脖颈上的挂钩瞬间解开，随着金色能量的牵引，项链落到了虫子的手上。

虫子说：“你的眼睛不是我给你的。”

这话让罗真真脑子一空，他皱眉，想问：难道是方非尽给我的？

不过获得眼睛的时候，那个梦里可是有表叔的啊……难道方非尽和表叔有关联，和眼前的虫子无关？

“你想知道，自己去看吧。”虫子打了响指。

罗真真身边的黑莲四散，涌入脑海的是当时获得眼睛的那个梦。只是梦里的表叔居然是方非尽的模样。

是方非尽在和他互动，甚至连吊坠都是方非尽塞给他的。

罗真真踉跄了两步，眼神越发坚韧。

方非尽在把吊坠和眼睛交给罗真真之后，站在罗真真的床边，他说：“金色给我的眼睛到底有什么作用呢？”

“应该是无害的吧……”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虫子笑着说：“方非尽好像也不知道眼睛的作用呢。”

罗真真能沉默了几秒，而后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

方非尽才是给他眼睛的人，这样也能串联起来……方非尽可真是给了他太多惊喜。

罗真真的身体里全是怒意，是被背叛后的痛苦无从发泄。

“罗真真，他给你的眼睛不过是玩具。而我要给你的眼睛，才是真正属于你的眼睛。”虫子没有理会罗真真的愤怒，他看着手上的项链上的扑克牌吊坠。

之间轻触，原本只有拇指大小的扑克牌忽的变成手掌大小。

罗真真被吓了一跳。

只见虫子的手指拂过牌面，罗真真陡然到的牌面上浮现出来的一双金色的眼睛。

这双眼金灿灿，明晃晃，催人生出了抢夺的心思。

罗真真正欲下手，虫子轻咳一声就让他从迷蒙中挣脱。

“人总是沉沦在欲望下，说自己是欲望的主人。”虫子说着便笑了起来。

他再度变戏法似的变出手套，然后划过一个弧线完整的贴合着罗真真的手掌，他说“戴上白手套吧，干净些。”

罗真真伸手去摸那个吊坠，牌面上的眼睛在触及罗真真的手掌时不再发亮，暗淡之后成了一双紧闭的双眼。

“属于你的眼睛我还给你了。”老板盖住了这张牌，声音里充斥着一种神圣。

他说：“物归原主。”

罗真真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比之前更加璀璨的光芒，他感受到眼眶的疼，好像有什么要从眼睛里剥落。

是一种从眼眶里挤出来的感觉。

“啊……”罗真真大叫起来。

虫子和他的黑色莲花纷纷让出一圈空地，他们注视着罗真真的的扭曲挣扎，然后从眼眶里掉出来两颗金色的石头。

黑莲伸出一根花茎抓来了石头，交给了虫子。

换来的是虫子轻蔑的说：“上不了台面的监视器。”

说着，他就碾碎了这两块石头。

在不知何处的遗绅金色，也在同时双眼被挤爆，空洞的眼眶里是她的愤怒和尖叫。

她叫嚣着：“你还在的时候就压我一头，现在死了几百年了还欺负我？”

“我不服……凭什么你的姐姐可以为你放弃生命？”

“凭什么你的姐夫可以为你放弃自由？”

“凭什么你的爱人可以为你背叛整个世界？”

……………………

回到虫子这变，罗真真的尖叫之后，慢慢他适应了虫子给他的眼睛。

他用这双眼睛看着虫子，露出的是表叔的脸。他喘着粗气，问：“您是认识罗宇宙吗啊？”

“认识。”

罗真真听到虫子的回应皱起了眉头，他再问“他是您的被选召者？”

“不，我们只是平等的做了买卖。”虫子重新端起茶盏，似乎觉得刚才说的不够正确，更正道：“我和他那是交易。平等互惠的交易。”

“他什么和您交易的呢？”

“这是你不该知道的。”虫子笑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时间不多了，我们该进入下一个环节。”

“眼睛我还给你了，你是【它】的继承者。”虫子坐上了黑莲王座，离罗真真的连很近。

他继续说：“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好好享受你的眼睛。享受它带给你的一切……”

“包括生命？”罗真真抓住了关键，他需要知道，自己要付出的是什么。

罗真真说：“我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我使用眼睛，我要支付什么报酬？”

“用自己的眼睛要付出什么？你放心，【它】是属于你的。”虫子的话让罗真真发蒙，什么叫这眼睛是属于他的？

“过程很复杂，你只需要知道结果就好了。”老板好似有些东西不能说，又或许是他不想说。

罗真真听哑谜一样，他思索了一阵，开口道：“是和我身体里的女孩有关吗？”

虫子听言身子一震，然后用凝视的眼神看着罗真真，他轻轻招手，让罗真真落到他的腿上。

两人同坐在王座上，虫子细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抚摸他的长发，甚至一只手死死的扣住了罗真真的喉咙。说：“不要动。”

“就一会。”

罗真真能感受到，如果此时乱动，虫子是肯定会捏碎他的他的喉咙。所以他紧张的紧绷着神经，等到虫子放开他。

短短的几分钟，罗真真就像是死了一回。他看着虫子，得到了对方的回答：“是的。”

虫子没在过多的解释，他继续说：“眼睛属于她也属于你。”

虫子吹了口气，那卡牌化作一缕金色的光落到了罗真真的眼睛里。

这金色的光好似不存在一样，罗真真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罗真真闭眼，而虫子深情的挥手，他的手错位抚摸着罗真真的长发。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虫子突然开口。

罗真真睁眼，眼神里充斥着让虫子心软的东西。

虫子继续说：“不过不要着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

“要相信人生的晦暗时刻永远在存在，而人的心随时都能取代阳光。”

“躲避痛苦是没有用的。你要正视它，冲破它，把它重新打回深渊才对。”

“改变不能改变的事，从来都是要付出更大的代价。”虫子看着罗真真的样子出现了女孩的重影。

他继续说：“我也曾不相信宿命，想拨动时间。”

罗真真记住了这几句话。他看着虫子，心里有了七八分的猜测。他壮着胆摸了摸虫子的脸，但没有成功。

就像是虫子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眼睛我给你了，那我们这次的相见就结束了。”虫子挥手，罗真真就被送出去了。

黑暗里传来清脆的开门关门声，在灯下只留下了袅娜的香在那里盘旋，

虫子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像是在重温罗真真刚刚摸他的触感。

他自言自语：“快了，快了……”

而后在黑莲盛开的转角，牛婆婆的声音有些突兀：

永远不要对抗时间，因为长河的水倒灌时就连天地也需要退避。

虫子没有发火，只是小声回应着：所以我不管洪水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