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如灯灭。

这话说的其实没有道理。

人死不死，和灯灭不灭没啥关系。

更何况，人活着，有时候还不如死了痛快。

比如负债，又没法解决的我，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从学校走出来，看着门卫那个警惕性很高的保安，我心底默默念了一句：不如做保安？

可惜了我985的学历啊！

算了，看着街面上日渐恢复的烟火气，人流车流，我又燃起一些希望。

想到刚才在会客室里，那个副校长的眼镜背后，一双流露出鼓励怜悯心疼和无奈的复杂混合物，我就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虽然她并没答应借给我钱！

是的，她是我高中老师，现在是这所中学的副校长。

我怎么会找她借钱？

当然我不会，我是打着来看望她的名义，找她谈事的。

可是当我还没坐下开口，看到她眼镜片后面的眼神后，我就知道我可以闭嘴了，想必她已经知道我现在的境况了！

是的，因为一笔小额贷款没有按时还上，我被“爆”了！

就在今天，就在3个小时之前。所有我手机里的电话都收到一条短信：

你好，你的朋友唐文，因欠我公司借款x万元，没有按时偿还，请您协助提醒他按时还款否则将会吧啦吧啦等等，我想这可能还是客气的吧，接下来，会有比这更凶猛的！

站在街道上，看着人流车流，一瞬间，我又灰暗无比！蹲下来，大口喘气。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我心想，谁这么关心我？

正要装作更加难受样子，就在我要歪倒在地上那一瞬间，我忽然发现，许多人从街道上、铺面里跑出来，跑过我身边，神色张皇的。我慢慢站起身，看着街道上的车流慢下来，一些车里的人，伸出脑袋，对着我指指点点。

不会吧？这么厉害我？

呃，不对，我猛然意识到，那些人根本不是在关注我！

是我的身后！

我转过身，看见许多人拥挤在学校大门口，隔着那扇大铁门，朝里面张望。人群中嘈杂一片，许多人还从我身边奔走过去，加入那个队伍。

我茫然走过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耳边听到一个女人声音：“跳楼了哎？！真的哎！我都看见了哎！哎吆啊哎，肯定摔死了哎！这么高的楼哎！”

一连串的哎，死了都要爱？！

我心底默念着，脑海中居然瞬间浮现出这个歌词旋律！

搞什么？

怎么一转眼，我就蹲下喘口气，就错过这么个大事件？！

背运！

我吐出一口气，挤到人群里，挤到大铁门前，隔着铁栅栏，只见里面，正对着的主教学楼，有七层高，楼前面是一片草地，楼底下是水泥地面，地面上躺着一个人，和一摊红黑液体。

死人了？！我惊呆住！

从楼上摔下来！

呃，我瞬间感觉浑身发冷！

那片草地，像是一张脸，一双空洞的眼，死死看着我。

3天前，我在公园的大草坪上，躺在一片草地上，晒着太阳，打了一个盹儿。

我听到一段对话，有人要杀死一个人！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对话！

那个女人说要推他下去，摔死他！

摔死他？！

3天后，我来到上高中的母校，刚出校门，就有人从七层楼上摔下来，摔死了！

摔死了？

怎么这么巧合？！

我忽然有些恶心，转过身，捂住嘴，急匆匆挤出人群，来到街道绿化带边上，蹲下，吐出胃里涌上来的酸水。

妈的！早上吃的豆腐脑也从鼻腔里喷涌出一些来！

我掏出纸巾，仔细擦擦嘴巴，用力擤了擤鼻子。

脑子清楚了一些。

这绝对是巧合，我已经够倒霉了，不想再遇到什么古怪事情。我只想平静的平淡的活着，或者，死去。

四十岁，谈死还早点。

可是想过平静平淡的生活，不用整日提醒吊胆，担心受怕，是不是又有点太晚了呢？

算了，不管我的事，我还是努力找钱去！

想着，我抬起身，站在绿化带边上，看着一个环卫工人，一脸嫌弃看着我走过来。我笑了一笑，点点头，嘟囔着说了句：不好意思。

对不起，这三个字，是我这一年来说的最多的三个字了，都说吐了我，所以我再也不想从我嘴里说出这三个字了！

我走过学校大门外，看着那些渐渐散开的人群，从铁棍缝隙间，可以看见一群人围住那个摔下来的人。

不一会儿，传来一阵警笛声，一辆警车闪着灯，开了过来。

人群散开，保安站在那里，正义凛然！

几个警察下车，走进学校。

一会儿，又一阵警笛声响起，一辆999开过来，几个大白跳下车，走进学校大门。

人群又呼啦围上来，保安站在前面，伸出手，大声制止人们的围观。

我看着这一切，想了想，转身朝着街道走去。

晚上，我看着手机里的新闻发呆。

那天，真的不是做梦？

难道，真有人，呃，不会的！

我站起来，看着阳台外的对面楼宇灯光。

那一间间房屋里，有的拉着窗帘，有的没有拉。灯光下，有人在厨房做饭，有人在客厅里看电视，还有人在卧室里玩电脑。

忽然一个女人出现一扇窗前，定定看着我。

吓我一跳！

我赶紧回退两步，站在客厅里。

不对，我这没开灯，她看不到我的！

我骂了自己一句！草木皆兵！

转过身，我走到卧室里，从黑暗中看着窗外对面那栋楼。那个女人不见了！

其实我没有任何偷窥的意识，只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这种感觉很不好！

比被追债还不好！

我站在黑暗中，想着刚才在手机上看的那条新闻：高校老师七楼坠下，自杀还是他杀？

嗯，肯定不是自杀！

我知道那个李老师，他曾教过我高中物理。

是的，死者曾是我的高中物理老师。现在也还是教高中物理。

他不是一个会自杀的人！

因为，我所认识的他，是一个热情开朗乐于助人。更重要的是，他非常热爱物理，也喜欢研究一些超前理论，比如什么量子力学啦，弦宇宙之类的。那会儿，我们经常在课上听他侃大山，外星生命，UFO，多维宇宙，微观量子，双盲实验，等等，很受同学们喜欢和崇拜！

你说，这么一个人，怎么会自杀呢？

怎么可能自杀呢？

我站在黑暗中，忽然有点悲伤！

生命如此脆弱，不管怎样，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这个世界之外，还有许多个平行世界。他曾经在课堂上说过。

或许，如他所言。

对面楼闪过一道刺眼白光！

我眼前一亮，是那种被镜子反射阳光到眼睛上的一亮！

对面有人用光晃我？！

我躲在窗帘后面，小心翼翼，探出头，朝对面楼望去。

猛然缩回头，看着卧室屋顶上，一道光斑晃动着！

是有人在用光晃我！什么情况？

黑暗中我都能听到我自己的呼吸声！

不是我草木皆兵，是真有奇怪的事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