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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日本投降

这一夜大妹经历了一重又一重打击和惊吓,此时才能真正静下心来肆无忌惮地发泄着自己内心难以诉说的悲伤,她一会在沙滩狂奔一会又慢慢走入大海,她徘徊着犹豫着,腹中的小生命似乎一次又一次地在提醒她:“不能死,一定要好好活。”

她很后悔当初没有告诉阿强自己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那样也许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做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大妹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阿强最后一次微笑着与她挥手道别的情景,她站起来想要去抓住他的手,可任凭她怎么抓都抓不住怎么追也追不上。

大妹就这样呆呆地坐在海边,想想哭哭,哭哭想想,没有了阿强,她不知道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等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她静静地坐在海滩上,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一直在她耳边回响:“活下去,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

哭累了,大妹也想明白了,她身边已经没有了阿强没有任何亲人,在这样的世道她必须自己强撑着活下去。

这时,天已经大亮,大妹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店里,她默默地抚摸着属于阿强的每一件衣服每一样物品,然后强忍着眼泪把它们轻轻地收拾好放进阿强常用的那个皮箱里。

做完这些,大妹坐在床上,环视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没着没落的。阿强在的时候,她从没有为生计担忧过,现在阿强走了,店也不可能开下去,她和肚子里的孩子该怎么生活下去呢?每想到这个问题,她就像跌入了一个无底的黑洞看不到一点点希望。

小鬼子自从上次夜袭桃花岛杀了六个人以后稍微安稳了几天,这一阵岛上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是风平浪静。

如此过了几天两个伙计来了,看上去脸色好了许多,大概身上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

“强嫂,我们要走了。”

“我们要去找大部队了,专门杀他娘的小鬼子。”小王咬牙切齿地说。

“也好,走吧,都走吧。”大妹低声说道。

“强嫂,这店看上去是已经开不下去了,我们准备把店面退了,帮你另外租间房,你觉得怎么样?”

大妹知道,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她默默地点点头。

“为了强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等着我们打回来。”

“强嫂,我们一定会把小鬼子赶出去的!”

租住的屋子就在小街的尽头,站在屋前刚好可以看见一望无际的大海。两个伙计已经把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品都准备齐全了,屋内有一张木床一张方桌还有一口土灶,从此大妹在这间小屋里过起了一个人的日子。

为了维持生计,大妹开始招揽一些帮人洗洗补补的活,岛上的人也挺同情这个话虽不多但勤快能干的外来女人,有什么活尽量多照顾一点,但毕竟正值乱世,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日子就这样勉强一天天地捱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妹的肚子越来越大,每天,她拖着笨重的身体劳作着还时不时要躲避小鬼子的突然袭击。到了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她拿出一些旧衣服把它们修改成一件件小衣服,她默默地在为小生命的到来做着准备。

“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每次做衣服时大妹总是在想这个问题。

夜深人静时,大妹明显感觉到了胎动,她温柔地抚摸着滚圆的肚子轻轻地叹息:“唉,苦命的孩子,还没出世就已经没了爹爹。”

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每当想起阿强,大妹的泪水总会情不自禁地滑落,头下的枕巾慢慢地浸湿了一大片。

1940年的初春,几经鬼子大扫荡的桃花岛天气逐渐变暖,桃花也已经含苞待放,但人们早已失去了欣赏美景的兴致只是每天为自己的生计和生命担心着,岛山的青壮年男人越来越少,要么被小鬼子当作怀疑对象杀了,要么被迫外逃,基本上只剩下一些妇女小孩和老人。

这天下午,正坐在门口的缝着衣服的大妹感觉到了阵阵腹痛,已经有过两次生育经验的她明白自己快要生产了,但她根本没钱请接生婆,这次她决定自己给自己接生。她强忍着一阵间隔一阵的疼痛,烧好一盆热水,准备好剪刀,点上煤油灯,又给自己泡好一碗红糖水,做好了一切准备,羊水已经破了,她艰难地爬到床上,经过一次比一次更强烈的疼痛,静静地等待着小生命的降生。俗话说勤劳的女人好生养,大妹在一阵接着一阵的阵痛之后,明显感到宫门打开,孩子的头已经冒出来了,她拼尽全力一使劲,只听见一声洪亮的“呱呱”的哭声,大妹艰难地坐起来,抱起湿漉漉的浑身血迹的小婴儿,把剪刀凑在煤油灯上烧了会,自己剪断了脐带。

此时的大妹衣服已被汗水浸透,黄豆大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滴,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她支撑着床沿半趴着帮婴儿擦试干净身体,细心地用块准备好的花布把孩子包好,此时她看清了,这是一个男孩,她脸上露出了许久没有的笑容,在心里默默地对阿强说:“我为你生了个儿子,生了个好儿子。我会把他养大,我一定会把他养大!”

躺在床上看着身边熟睡的小婴儿,大妹带着疼爱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他稚嫩的脸蛋,她想给孩子取了个名字,想起来真是伤心,和阿强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他姓什么?

“就叫阿宝吧,你是姆妈心中的宝贝。”大妹说着从怀中摸出阿强留下的那块月牙形玉佩戴在了阿宝的脖子上。

阿宝就是我奶奶的第三个孩子,很遗憾,我与这个叔叔今生从未谋面,最初听到阿宝的名字,是在我读小学时,父亲第一次到上海后归来,神秘兮兮地告诉我们,他在浙江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叫阿宝。

阿宝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艰难地长大了,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到了五岁的时候已经会帮着大妹一起晾衣服收衣服穿街走巷地送活计了。

“日本天皇8月14日发表投降声明……。”一天,岛上的大喇叭里一遍一遍地播放着一个好听的女人的声音。

人们都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着,突然有的人放声大哭起来有的人则对着喇叭直接就跪了下来。

“日本人投降了,日本人投降了,小鬼子要滚出中国了。”人们欢呼着奔走相告,脸上个个露出了久违的笑颜。

大妹拉着阿宝跑到海边,大声地对着大海一遍一遍地呼喊着:“孩子他爹,小鬼子投降了!小鬼子投降了!”激动的泪水顿时模糊了她的双眼。

从那以后,小鬼子再也没侵犯过桃花岛,听从外面回来的人说已经全部撤走了。

岛上又恢复了战争前的平静,码头又开始现出忙碌的景象,渔民们又开始划着船每日出海捕捞,大妹依然忙着接活送活,懂事的阿宝则会在傍晚趁着海水退潮的时候捡些贝类来改善娘俩的生活。如果没有后面的插曲,也许大妹会在桃花岛上呆到终老,可是命运往往就是如此地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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