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快点快点!”
于娇左右张望了一下,冲还在屋内的柳婉婉招手。
柳婉婉点了点包裹里面的东西,确定一切都准备齐全后,向门外的于娇喊了声:
“来啦来啦!”
今天恰巧她们俩被分到了一组,干的活也相对来说比较清闲。
两人一合计,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开始做她们的小生意了。
于是柳婉婉和于娇抓紧干完了活,去生产队里领完八个工分,就紧赶慢赶地回到了宿舍开始准备东西。
“对了,咱们要是去的早,谢舒还没回来可怎么办?”
柳婉婉刚要出门,却突然想起了这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哎呦喂,我的大小姐,小点声,你还想把这件事昭告天下啊!”
于娇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昨天我就去和谢舒同志确认过了,他说咱们早去的话,按暗号叩门就行,谢阿奶会替咱们开门的。”
柳婉婉闻言一把拉过于娇的手臂,佯装生气地说道:
“好哇,我就说你昨天吃完饭怎么跑出去那么长时间,原来是偷偷去见他了!”
于娇踟蹰了两下,支支吾吾地解释道:
“我是真的有事儿找他,就顺便问了一句。”
柳婉婉见状也没多问,于娇是个心性豁达、大大咧咧的姑娘,倘若连她都觉得这事不好开口,想必大概真的是什么要紧事吧。
“行吧,这次就原谅你咯,咱们赶紧过去吧!”
两人边走边四处张望。
现在时间还早,就算是早早做完活的人大多也都会去生产队的食堂吃饭,所以她们这一路过来连个人都没碰到。
“砰砰砰!”
于娇按照三短一长的节奏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果然,迎接她们的并不是两人都十分熟悉的谢舒。
柳婉婉瞧着面前但依旧能看出纵然浮华落尽,满头银发但依旧可见曾经风姿的老太太,便知这一定就是那位收养谢舒的奶奶了。
只是...她似乎从来没有书中的后半段看到过这位老太太出场?
谢舒对他这位收养他的阿奶十分孝顺。
单从谢家出了此等大事,谢舒都没有借着自己是被收养的,与谢家并无血缘关系一事为自己开脱便能知晓了。
“舒哥儿已经跟我说过了,两位姑娘进来吧。”
在柳婉婉看着谢阿奶时,她也同样在瞧着站在她面前的两个姑娘。
一个剪着短发,五官略深,清爽的发型衬托着小麦色的皮肤,柔和掉了她脸上原有的精美,反倒凸显出了英气明亮的线条。
这位应该就是之前来过她们家的于娇同志了吧。
至于另一位...
谢阿奶不自觉地眯起了浑浊的双眼。
纵然她眼神不好,但也能感受到眼前女子的国色天香来。
在这片变得愈发荒芜的土地上,在所有人都面朝黄土的时代里,她自带着超越了世俗的美丽绝世。
就像是贫瘠的土地中开出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赤蔷薇。
谢阿奶倏然懂了,自己那向来冷心冷肺的孙子为什么堕入世俗,开始带了几分人味儿来。
原来是这样啊。
“这块便是灶台了。”
谢阿奶将她们领到厨房里,简单介绍了一下。
柳婉婉情不自禁地四处望了望,不由感叹到这谢家以前可真不愧是地主,纵然这厨房内的摆件都已经是破旧不堪了,可柜子用的黄花梨木和镂空隔断用的乌木都是做不了假的。
“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开火的时间了,我去前院替你俩看着,你俩要是听到声音了,就往旁边的杂物间里躲一躲。”
谢阿奶推开柴火堆旁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门。
“往常开饭的时间里也不太会有人来,但架不住总有一些泼皮无赖。”
谢阿奶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柳婉婉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愤恨与不屑。
“好的阿奶,那就辛苦您啦!”
论起和老一辈相处的经验,那可是谁也比不过她柳婉婉的。
她上辈子虽然和自己的父亲相处得真不怎么样,但是她和爷爷奶奶还有外公外婆的关系,那都是一顶一的好。
家中长辈们对她也是极尽宠爱,这也是她继母和继妹十分嫉妒她的一点。
谢阿奶看眼前的姑娘虽然长得娇滴滴的,可却没什么架子,为人随和,说话也满是甜濡濡,心下更是喜欢了几分。
只她面上不显,依旧没什么明显的表情波动。
“行,那我就先出去替你们看着了。”
看到谢阿奶走远,一直不敢出声的于娇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一边顺着气一边羡慕地看向柳婉婉。
“没看出来啊,你这个大小姐竟然不是一个纸老虎,我每次看到谢家阿奶都被吓得不敢出声。”
于娇手脚麻利地掀开锅盖,开始简单冲洗一下锅灶。
“你没觉得她的那双眼睛好像面镜子吗?我每次站在她跟前,就和透明的没有什么区别了。”
柳婉婉扑哧一下笑了出声。
“还好吧,你看谢舒同志那面冷心热的样子,你就把他阿奶也想象成和他一样的人就好咯。”
于娇神色复杂地看了柳婉婉一眼,没有接话。
什么面冷心热,分明就是对她一个人的好吗?
于娇恨恨地切着香菇,心里也在默默地长蘑菇。
柳婉婉却没有注意到于娇的神色,因为她正一心一意地调配着酱汁的配比。
那本食谱上可特意提到了,这酱汁是这个拌饭酱的精华所在,是万万不可以出任何的差错的。
“娇娇,我让你拿的土豆可带来了?”柳婉婉问道。
“带来了,带来了。”于娇从自己随身的布口袋里掏出了两个土豆出来。
“话说你要这土豆干啥,这俩还是我费了半天劲去和别人换来的。”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柳婉婉神秘一笑。
这里不比后世,东西齐全,不说别的,这淀粉和白面粉在这时候都是金贵东西,哪里能随便用呢?
所以柳婉婉想到了一招。
若是将土豆蒸熟捣成土豆泥,那就既可以增加这酱的软糯度,又可以在份量上显得多一点,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柳婉婉将那俩黄澄澄的大土豆洗干净后直接上锅蒸,等蒸到筷子可以插进去时,她就将那碗拿了下来,直接用擀面杖捣碎。
“婉婉,这土豆还没剥皮呢!”
于娇着急地叫道。
“别担心,”柳婉婉耐心地解释道:“起先我已经将这土豆洗了五遍了,皮早就不脏了,而且这土豆带着皮吃才别有一番风味呢!”
柳婉婉前世游历欧洲的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那儿的炸薯条。
他们炸的薯条和快餐店里用土豆淀粉做的可完全不一样,那可都是真材实料的土豆,连着皮切成条,在油锅里头那么滚上三次,拧上一点海盐,再加上用黄油煎香的大蒜和欧芹碎。
真是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柳婉婉曾经和一位在当地开了三十余年炸鱼薯条店的主厨聊天,他就曾提到过:不削皮的土豆才是他们这儿薯条好吃的秘诀。
因为土豆的外皮会带着软糯的我口感,再搭配上被炸得金黄酥脆的薯条,这就是绝配!
柳婉婉听过这话以后,在家里做饭时也尝试着只将土豆洗干净而不削皮,却发现这能带来一种神奇新鲜的口感。
所以,她这次也打算继续这样的做法,看看能不能获得不一样的惊喜。
在她们俩热火朝天、紧锣密鼓地准备时,一直在正门院子里坐着纳鞋底的谢阿奶却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阵阵叩门声。
“砰砰砰,砰砰砰!”
比起叩门,这更像是砸门,谢阿奶顿时明白是又有人过来找事了。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向厨房那头咳嗽了好几声,听到里头女孩子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后,谢阿奶便拎起了谢舒留在家中的那把镰刀,站到了门后。
“谁啊!”
谢阿奶粗着声音问道。
谁知门外的人听到她的声音却是愈发兴奋了,似乎有三五个大小伙子,在嬉笑打闹推搡着。
“是我,黎二柱,我接到了群众举报,说你们家有四//旧,所以特地上门来探查一番。”
谢阿奶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就凉了半截。
这黎二柱是她们黎水村村长家的二儿子,从小就是个找猫逗狗的混蛋,成天领着村里一帮不上进的小伙子们四处惹祸,谁看到他们都头疼。
黎水村的地方小,管事的也就是村长和生产队队长两个人,生产队队长还算是个文化人,纵然败絮其中,但金玉其外,面上功夫还是不错的。
麻烦的是黎水村的这个黎村长,他原先还是谢家的长工,一朝翻身,对从前的主家可是半点感恩之心都没有,还总觉得是谢家奴//役了他,谢家人要跪下来求他原谅。
可以说,早些时候,谢家老爷和少爷的去世和他都脱不了干系。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黎家的老二更是从小就视谢舒为眼中钉、肉中刺。
因着谢舒长得好,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波涛的缘故,他没少为这事来上门找麻烦。
后来有一次,谢舒实在没忍住,将他狠揍了一顿,这才安生了一段时候。
只是如今怎么又来了?
“谢家那个地主婆,你怎么还不给我开门?是不是在偷摸藏四旧心虚了?”
黎二柱见过了好一会儿都没给他开门,自觉在众小弟面前挂不住脸,于是更加不耐烦地踹了几脚门。
但因谢家的大门是用厚重的杉木打的,他这几脚下去,没起到多大的威慑,反而把他的脚整得生疼。
黎二柱强忍着疼,示意他身边的小弟砸门。
“我们家成分不好,但是该砸该上交的东西,我们早都已经上交了。如果还有人有异议的话,就带着生产队队长过来,咱们好好掰扯掰扯吧!”
谢阿奶的语气中带着难得的硬气,也不为别的,实在是因为家里被抢的次数真的太多了,与其说麻木了,不如说她从未忘记那份屈辱和愤怒。
黎水村地方小,生产队队长也是他们这儿的党/小组长,是比村长还要大一级的官。
虽然那位生产队队长往日里也是看不上他们谢家的,但是他毕竟还会做做表面功夫,也不会闹得那么难堪。
“大哥,这老妖婆出息了啊,还想着找那个满口宣传语的人来压我们?”
“就是,我看这谢家真是胆肥了,自己就是个黑/五类,从前那么压迫别人,现在连附小做低赎罪都不会了?”
“是啊,二柱哥,我看咱们就硬闯进去别人也不会说啥,这老太婆实在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你问问她,知不知道现在是谁当家做主啊!”
黎二柱向来是个没脑子的,被底下人三言两语撺掇了一下,那怒火就上了头。
他冲站在院子里的谢阿奶大喊了一句:
“老太婆,你这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给我砍!”
“哎!”
几个混混们应声抬起手上的镰刀,对着谢家的大门就是狠狠一砍。
躲在厨房门后的柳婉婉和于娇都被这突然起来的变故给整愣住了。
“这样不行,”柳婉婉低声说了句,“他们这群人下手没轻没重的,谢阿奶有危险!”
柳婉婉环顾四周,提起案板上的菜刀就想往外头冲。
“婉婉!”于娇扯住了她的衣襟,“你现在出去不就是找死吗,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俩在谢家,不说咱们俩会怎么样,这谢家肯定是要挨斗的!”
其实于娇也心焦得不得了,但是她比起柳婉婉更清楚这个年代会发生的事情。
“你当谢阿奶为什么不肯放他们进来,不就是想要保护咱们俩嘛!”
“可是!”柳婉婉咬唇,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高昂的“砍砍砍”声还有那镰刀落到厚重的木头上,木门发出得疼痛的闷哼声。
“婉婉...”
于娇看着柳婉婉眼眶中聚集起来的眼泪,十分无力地喊了她一声。
此时的柳婉婉除了对谢家的同情,更多的是对谢舒的心疼。
看于娇的样子,这样的事情想必早就发生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也就是说,从七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了吗?
不是吧,大概七年前的时候会更加惨烈吧。
她今年才十六岁,她记得书中初登场的谢舒也不过就十七岁。
所以说,他从十岁开始就要应对这样的事情了吗?
“砰砰砰!”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不行,我忍不下去了,要死就死吧!”
柳婉婉再也忍不住了,抄起菜刀推开门就快步跑到了门前。
“你来干什么!”
谢阿奶看着突然出现的柳婉婉吓了一大跳,压低声音质问道。
“不是和你说了,让你躲进去的吗,出来干嘛!”
谢阿奶的声音严厉,但柳婉婉却从中听出了长辈对于晚辈的担心和紧张。
“您别担心,我爸是沪市的金牌播音员,也算是有点门路,他就我这一个女儿,要是我出了事,他一定会替我兜着的。”
柳婉婉快速解释了几句。
谢阿奶看到她脸上无所畏惧的神情,用气音大骂了一句:
“胡闹!”
“胡闹就胡闹吧,总比看着这群无赖随意撒泼要强!”
柳婉婉一边随口应答着谢阿奶,一边回想着前世学的搏击术里教练说得那些不致命但很疼的部位有哪些。
“娇娇!”
正当这时,于娇也拎着把破斧头就出来了,柳婉婉看着她那杀气腾腾的样子被吓了一跳。
“怎么都出来了!当真是胡闹!胡闹!”
谢阿奶被她们两个小姑娘气得直跺脚。
于娇安慰似地看了一眼柳婉婉,说道:
“我从小能打,大院里的男孩儿们也没几个敢跟我动手的。你们放心,一会儿我打头,一定能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于娇说完却看到柳婉婉眼中的担心分毫未减,她笑了一笑。
“别担心婉婉,我只是和我爸妈闹别扭,又不是一辈子不认他们了,要是我出了事,他俩还能袖手旁观不成?”
柳婉婉刚想回话,可门外的情形却是愈发不好了。
正当谢家木门的锁马上就要被他们砸烂时,柳婉婉、于娇和谢阿奶都没出声,只是提起了手里的东西准备应对。
“你们在干什么!”
下了工的谢舒一走到家门口就看到了那群混子们又在他家门口闹事。
他愤怒地大喊出声,而来人们听到他的声音,先是被吓得打颤,待他们回过神后,谢舒已经大步走到了跟前,一把拎起黎二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大哥!”
“二柱哥!”
几个跟班立刻上前查看黎二柱的状况,黎二柱吐了口唾沫,愤愤地抬眼—
但他看到了怎么样的一双眼睛啊...
谢舒那向来冷峻无波的眉眼中电闪雷鸣而过,布满血丝如鬼魅般猩红摄人,而他升腾的怒气将眼角拉开吊起,和被激怒的狮子没有两样。
本来还想着叫嚣两声的几人一看谢舒的模样就被吓退了半截。
虽然这谢舒是地主家的黑五类,平日里也总是受人欺负,被分到最苦最累的话,但他从来都是没有多余的怨言。
唯有在他们家被欺负时,他那向来冷淡的性子才会一下变成了吃人的猛兽。
上次黎二柱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事情,众人还历历在目,纵然谢舒为此出了不少苦头。
但这狗崽子打架的狠劲却是让人不得不服,常人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概就是这个道理吧。
死了一个谢舒倒没什么,可他们惜命啊!
几个狗腿子对了对眼神,打着哈哈就跑远了。
“你们!”
黎二柱见他身边顿时鸟兽俱散也被吓了一跳。
这帮人,竟是想要留他一个人对付这个地主家的狗崽子吗?黎二柱心里怕得直打突突。
“若是你再敢来一次,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谢舒握紧了手中的锄头,他知道,昨天他阿奶刚把大黄鱼交到他手里,他准备做些不被允许的事情。
那这样的话,无论是现在的他还是现在的谢家都不大能经得起折腾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谢舒强压下心底的怒火,一字一顿地盯着黎二柱说道。
而黎二柱闻言却并没有立马起身就逃,相反,他见谢舒竟然没有上来就给他一拳,反而还来劲了。
黎二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在谢舒跟前,趁他不备,一个拳头就像冲他脸上打去。
但谢舒皱皱眉,飞速闪身躲了一下,那拳头就落到了他结实的手臂上。
谢舒反手一把捏住他的拳头,直接借力打力将黎二柱推了个趔趄。
“我说过的吧,让你不要再来了。”
谢舒泠声说道,他高高举起手上的锄头,像是神话之中居住在冥府的神抵,穿着一身融入黑夜的斗篷,手中还高举着一把巨大的夺命刀。
“对...对不起!对不起!”
黎二柱立马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完全,就连声音都在打颤,他踉跄着起身,屁股尿流地拔腿就跑。
谢舒眯起双眼,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后冷哼了一声,正准备敲门时。
他却听见自己门后先是传来了清脆的落地声,然后紧接着的是—
“婉婉!婉婉!”
“姑娘!”
婉婉?难道是她?
谢舒赶忙锤了两下门,高喊了几声“阿奶是我!”,门终于被打开了。
他刚一进门,就看见那位剪着短发的于娇同志扶着那位他不敢看的观音坐在了他阿奶常坐的那个小木凳上。
谢舒垂眼发现地上还有一柄菜刀。
察觉到他疑惑的眼神,谢阿奶颇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方才说要帮我的时候,勇猛得不得了,一听那些人跑了,立马就腿软了。”
谢舒一听这话,忙跑到了柳婉婉跟前。
他看着观音苍白的小脸,和额上细密的汗珠,一股心疼油然而生。
“柳同志,你没事吧?”
柳婉婉迎上眼前男人担忧的目光,却丢脸地只想去撞墙。
她柳婉婉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识过,怎么一个农村打架都能把她吓得腿软呢?
“我没事。”
柳婉婉不自在地将头撇了过去,不看谢舒。
这下可让他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是他说错话了吗?谢舒暗自回想着。
“舒哥儿!你的手臂怎么了?”
谢阿奶走过来,看到谢舒手臂上那团青紫,顿时吓得喊了出声。
“阿奶,不碍事,就是方才挨了一下。”
谢舒不甚在意地应付道,心里还在想这柳同志到底是为什么不开心了呢?
“这怎么能不碍事呢?”谢阿奶心疼地瞧了两眼,“我去给你拿药酒!”
谢阿奶进了屋,只剩下他们两人和于娇。
于娇觉得自己站在不是,走也不是,尴尬得不得了。
倘若于娇生活在后世,便知像她这样的角色就叫做电灯泡,而现在的她更是要多亮有多亮。
于娇性子爽利,从来都不擅长应对这样黏黏糊糊的场面,于是她丢下一句“我去看看锅”就匆匆忙忙地跑了。
终于,不大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柳婉婉和谢舒两人。
“是...是我方才说错话,惹你不高兴了吗?”
谢舒小心翼翼地问道。
柳婉婉回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无辜又真诚的狗狗眼,她顿时感觉自己又被击穿了一次,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没有...”她呢喃细说,咬了咬尚未恢复血色的唇瓣,“我就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家都没事,只有我...”
谢舒听懂了,但他却只觉得不解。
她和于娇两个城里来的姑娘家家,能在那个时候站出来,已经需要莫大的勇气了,她又为什么会因为腿软而妄自菲薄呢?
“舒哥儿,赶紧拿药酒敷一敷,要不然晚上肿起来就难受了。”谢阿奶将药酒和热毛巾递了过来。
谢舒应下后,刚准备放下一会儿再敷时,一双纤细瓷白的小手却接了过来。
“我来吧。”
柳婉婉强压下心中的燥热,但那害羞还是将她的两颊蒸得酡红。
谢阿奶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荡了个来回,便识趣地走开了。
柳婉婉将那药酒倒了一点在热毛巾上,揉了两下后轻轻敷在了谢舒手臂的青紫处。
“疼吗?”
她轻声问道。
谢舒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不疼。”
不仅不疼,他还觉得甜得厉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