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本想挣脱程沣的手,却又闻言一怔:“什么回信?”
程沣听见德妃这样说,像是明白过来什么,试探开口道:“你没收到我的回信?”
“未曾。”
“我在信中说,若你决意放弃宫里的荣华富贵嫁给我,便于当晚去府里的夹竹桃树下一见,”程沣回忆起往事,“我只是想把母亲留下来的镯子给你。”
“……可我并未收到你的回信,我还以为,你不愿意娶我。”德妃还没说完,眼泪便簌簌落了下来。
德妃从未想过其中还有这样一段内情。
她原本以为程沣收到信后并不想娶她,不然也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入了东宫为侧妃。
白新容看着眼前阴差阳错分开的两人,满目唏嘘的开口叹道:“世事弄人,苦命鸳鸯啊。”
“的确,一封没收到的信,就让两人走了不同的路。”李昙穗也叹息不已,看着眼前的德妃和程沣,又想起了自己和魏敛的事。
德妃和程沣得知所有事之后,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新容隐隐察觉出不对,转头看着李昙穗问道:“你是不是在想魏敛?”
“是。”李昙穗大方承认。
“你都有我了还想他!”
白新容说着,眼眶又泛红起来,晶莹的泪水挂在眼角,眼看着又要落下来。
李昙穗连忙将白新容搂入怀中,后悔又惹她伤心了,连忙安慰道:“我只是唏嘘罢了,如今魏敛有了妻儿,我有了寒酥你,自然也是两全其美的。”
等两人抱着许久,又分开后,竹林里头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
“穗昙,他们走了。”
“也是一对可怜人。”李昙穗叹息。
眼瞧着没什么可看的了,白新容回过神来,主动牵住李昙穗的手往灵泽宫的方向走去。
“要我说,程沣并不是良配。”白新容嘀咕着说道。
“为何?”
白新容停下步子,指着方才程沣站着的地方,开口说道:“程沣若是知道德妃有喘鸣,就不会约她在夹竹桃树下见面了。可见程沣的喜欢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根本就不了解德妃。”
李昙穗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
也许如今荣华富贵的深宫生活,反而更适合德妃。
“赵衍也是,说着你是他的妻子,还不是一个柳婕妤,又一个舒贵嫔地宠着。”
李昙穗看着白新容显然不愉快的面容,笑言:“你怎么又说他了。”
“本来就是,赵衍对你一点儿也不好,”白新容说着,又话锋一转,声音柔和不少,“不像我这么专一,就只认你一个人。”
听着白新容又在褒奖她自己,李昙穗也觉得一层层暖意从二人牵起来的手心处传入内心。
李昙穗柔声开口:“寒酥,多谢你。”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德妃若无其事地每日散散步,溜溜弯,其他妃嫔也是忙着争宠,互不干涉。
程沣被封为二等侍卫留在宫中之后,倒是格外得力,不到一个月又成为了赵衍身边的一等带刀侍卫。
后宫妃嫔偶尔讨论到这位扶摇直上的新贵时,又会说起他勇救德妃的事迹。
都感叹着,人抓住了机会就是不一样。
各宫娘娘身边的宫女们,去往御书房的心思也多了起来,只盼着能嫁给这位新贵,从此荣华一生。
而在李昙穗眼中,看到的却是德妃日益变多的不安。
十月里,又到了兰泽归降后,一年一度朝贡的日子。
因着从前杨才人的事,赵衍对兰泽疑心更甚,提前去打听了一番,只知道此次朝贡的物品非比寻常,打听不出来究竟是什么东西。
赵衍将筵席设在了御花园内,而李昙穗也按照惯例,一同出席了此次的朝贡宴会。
帝后与前朝官员一同出席的宴会并不多,此番对于兰泽也算是礼遇。
筵席上,李昙穗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落在魏敛身上。
她承认自己并没有完全放下魏敛,在她心中,虽然已经有了其他人,但对于魏敛,始终是难以忘怀的。
正想着,兰泽已经呈上了当地特产的一些珠宝玉石,也把此番朝贡的最后一项物品推了上来。
李昙穗定睛一看,一个一人高的笼子被红布盖住,推着笼子的几个人格外谨慎,似乎很害怕里面的东西。
“故弄玄虚。”
底下坐着的官员里,不知道是谁嗤笑了一声。
兰泽的使臣听在耳中,只是嘴角扯着一抹笑,并未过多反应。
红布一掀开,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一只浑身金色皮毛的猞猁站在笼子里,不断地朝着面前的人发出低吼声。
丞相暴怒,拍案而起,直直指着面色淡然的兰泽使者大骂:“兰泽放肆!竟然敢呈上这样的猛兽,定是要图谋不轨!”
此话一出,其他大臣也都纷纷指责兰泽动机不纯,要求兰泽给个说法。
兰泽使臣看着官员们怒发冲冠,恨不得冲上来打骂自己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回禀陛下,这金猞猁是兰泽的吉兽,通人性,知礼数,不过是看上去凶了些。”
“陛下,此人居心不良,绝对不可相信!”
“丞相所言正是,兰泽呈上猛兽就是意图不轨,不可轻饶!”
“陛下明鉴,猛兽怎么可能通晓人性,都是兰泽的使臣信口胡说!”
大臣们吵的不可开交,纷纷指责使臣图谋不轨。
李昙穗向赵衍看去,只见他面色自若地坐在上首位子上,淡然开口问道:“如何通人性?”
使臣笑道:“野兽向来屈服于领头者,这猞猁虽凶猛,但对于陛下您,一定是不敢造次的。”
“竖子!居心不良!信口雌黄!”丞相继续大骂,气得面色通红。
赵衍伸手制止丞相,手指随意叩击几下桌案,继续对使臣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朕站在它面前,它就会俯首称臣?”
“陛下英明。”使臣回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猞猁的目光凶狠,困在笼子里却还是威风凛凛地昂着脖子,根本不可能对着某一人屈服。
李昙穗担心赵衍真信了使臣的话,连忙提醒道:“陛下,猛兽是没有人性的,不可相信。”
赵衍眸色一变,转头看向李昙穗,笑道:“皇后担心朕?”
李昙穗一愣,不知赵衍希望她如何回答,便只是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陛下,臣愿意一试。”
官员中传来年轻沉稳的声音,李昙穗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竟然是魏敛。
李昙穗心中陡然一惊,这猞猁明显是冲着吃人来的,魏敛怎么也跟着赵衍一样,连形势也看不清。
“准奏,魏将军一试便是。”
赵衍痛快地答应了魏敛的请求,李昙穗却越加不安起来。
她在赵衍的眼中看出来一丝杀意,不知道是不是赵衍想要让魏敛去送死。
“陛下……”
“皇后好好看着吧。”
李昙穗刚一开口,就被赵衍打断,手也被赵衍紧紧抓在手里。
赵衍目光深沉地看着魏敛走过去的身影,眼眸中情绪让人看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