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新容不以为然，劝说道：“你跟她有什么好聊的，她要是知道自己的秘辛被你知道，难保不会转过头来害你。”
“德妃的为人我还是知道些的，她不是那样的人。”李昙穗摇摇头，以为白新容有些夸大其词了。
“穗昙，你知道吗，”白新容目光幽暗几分，“眼睛有时是不可信的。”
李昙穗并未将白新容的话放在心上，她心知白新容对德妃有偏见，便也没有多想。
长信宫内，李昙穗接过德妃递过来的茶盏，低头抿了一口。
德妃面色如常，莞尔笑道：“皇后娘娘倒是少来长信宫，不知今日是有何事要吩咐？”
李昙穗并不想有太多弯弯绕绕，直截了当地开口道：“我想与你打听一个人。”
“不知娘娘想打听谁？”
李昙穗眉眼一挑：“程沣。”
德妃正端着茶杯在品茶，听见这两个字，突然顿了顿，不明所以地笑道：“程侍卫救了臣妾一命，臣妾对他很是感激，且陛下也已经赏赐过他了，其他的臣妾倒是不知。”
“这些本宫都知晓，本宫就想听听其他，听只有你自己知道的。”
德妃面色一僵，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回道：“娘娘说笑了，臣妾知道的并不比娘娘多。”
眼见德妃还在隐瞒，李昙穗放下茶盏，还是决定跟她挑明了说。
李昙穗拿起德妃桌案上摊开着一半的书册，将纸张放在手中来回翻阅着，开口问道：“如果你当初收到了那封回信，你会选择做太子侧妃，还是与程沣双宿双飞？”
闻言，德妃叹了口气，面色苍白地拦住李昙穗翻书的手，瘫坐在椅子里。
“……你听到了。”德妃低声开口。
“前些日子你去见他了？”
“是。”
李昙穗一顿，蹙着眉问道：“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
谁知德妃听后，反而不屑地发出一声嗤笑：“死罪又如何？如果不能跟他在一起，我宁愿死了，好过在这深宫里装模作样来的好。”
“你是陛下的德妃。”
“那又如何？”
李昙穗看着德妃坚决的目光，忽而又想到自己和白新容，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
“皇后娘娘，”德妃沉默片刻，语气平缓了一些，以一种同病相怜的神情看向李昙穗，“你喜欢陛下吗？”
李昙穗闻言怔住。
德妃的问题如同冰锥一般刺向她的心口。
让她整个人像被冻住一样，从心里透凉到全身。
德妃是赵衍的妃嫔，李昙穗自己则是赵衍的皇后，她的理智告诉她，和白新容在一起是不对的。
但心底里的那种冲动，却催促着她冲破礼教的束缚，去追寻内心想要的东西。
李昙穗正在沉思时，德妃却已经从她的表情里，知道了她的答案。
德妃叹了叹气，坐在李昙穗的身边，低声开口道：“皇后娘娘，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你又何必违心来劝我呢？”
李昙穗在德妃宫里待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德妃毫不相让的话语，让她明白，无论怎么言说都改变不了德妃如今的想法。
李昙穗刚迈进雍景殿里，就见白新容还是坐在原来的椅子里。
“你怎么没回自己宫里？”
“我担心德妃对你不轨，所以想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人。”李昙穗微微一笑，就着白新容伸过来的手，与她并排坐下。
白新容面色一变，稍稍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开口道：“穗昙，她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贤妃跟你说的？”李昙穗好奇地看向她，“她一直固执地觉得德妃是表里不一的人。”
白新容沉寂着不再说话，眼神中却多了让李昙穗看不清楚的情绪。
“穗昙。”
本以为白新容会不再开口，李昙穗便也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
此番白新容突然说话，倒着实吓了她一跳。
“怎么了？”李昙穗朝着她看去。
白新容的目光落在庭院中的那棵快要开尽的桂花树上，她轻嗅着萦绕鼻尖的花香，随后舒颜一笑。
“桂花开了，我跳舞给你看好不好？”
李昙穗也随着她弯起的唇角一笑，面色柔和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给我跳舞了？”
“怕今后日子长了，你会忘了我的舞姿，也会忘了我。”白新容站起身，伸手抚摸着李昙穗的脸，微凉的指腹拂过她的眉眼，落在李昙穗殷红的唇上。
李昙穗粲然一笑，不明就里地反驳道：“我们日日相见，怎么可能会忘。”
“对啊，怎么可能会忘，”白新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笑意柔柔地看着庭院中的桂花树，“忘不了的。”
看出白新容眼中似乎有些哀伤，李昙穗干脆接了话茬说下去：“不过话说回来，我的确有许久没见过你跳舞了。”
“那我跳给你看，你可要好好记着。”
白新容说着，提起裙摆，款款迈步来到那棵桂花树下。
桂花已经开了大半，还剩下一些空落落的花蕊和少许开得晚些的金色花骨朵在树上。
白新容挑挑选选，将看上去最为饱满的一枝桂花折在手中，拿着它在树下慢慢低旋着身子。
萧瑟秋风吹起白新容的裙摆，撩着她的衣袖，随着风声渐急，白新容低旋的舞步也慢慢开始加快。
如玉般的素手携着金色的桂花，婉转流连在空中，莲步轻移，袅娜腰肢翻转舞动。
白新容那双含情欲说的杏眼藏着些许哀愁，素手时而舒展，时而紧握，配合着不断变化的舞步，行云流水地将整支舞娓娓道来。
一舞跳尽，白新容慢慢地停下身子，微风吹起她的长袖，拂过白皙细嫩的面庞，暂且遮住她泛愁的双目。
白新容看着手中折下的桂花，又从中摘了些细碎的花瓣下来，拢在手心，朝着李昙穗走去。
“好看吗？”白新容浅浅一笑，眼中的忧愁顷刻见都消失不见。
“好看，很美。”李昙穗一脸的惊艳，白新容的舞姿比起两人初见时，更多了几分妩媚和深切情愫。
白新容面上带着笑，将手中的桂花抓起一半，放进了自己的乌鸢花荷包里。
随后，又将李昙穗腰间的另一个乌鸢花荷包打开，把手中剩下的桂花放了进去。
“这是做什么？”李昙穗不解地看着白新容重新为她系好荷包。
“看到这桂花，你就会想起来，我今日为你跳的舞，然后就会想起我。”
李昙穗了然地笑笑，将白新容的手握住，温声开口道：“寒酥，我们都不会忘记彼此的，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