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昙穗原本以为赵衍所说的“活着的人”是指卫稚,可一细想,却心中惊异。
赵衍并不知道卫稚还活着,所以他所说的人,应该就是如今囚禁在沉璧堂里的卫才人。
这才符合赵衍的脾性。
卫稚的死已成事实,为了一个已死之人去罢免前朝官员,查处前朝和后宫中,在选妃之事上所有有关联之人,在赵衍看来,这并不值得。
况且,于赵衍而言,后妃的作用不过是牵制前朝,至于卫才人是真是假,并不重要。
李昙穗存了一丝希望,不甘心地问道:“那真正的卫才人就应该惨死吗?”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皇后,你要学会顾全大局。”
赵衍幽深的双眸,将李昙穗的身影禁锢在内。
突如其来的无力感,让李昙穗无所适从地愣在原地,慢慢感觉到身上越来越凉。
李昙穗惧怕之余,又想起了已经离开灵泽宫的白新容。
她不知道白新容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而按照白新容当时的话,也许后宫中还会出事。
犹豫片刻,李昙穗还是开口问道:“那陛下会怎么对待新容?”
“以后你会知道的。”
是夜,赵衍还是留在了李昙穗宫中。
不过只是抱着她睡了一夜,一遍遍地在她耳边轻声轻语。
还没等赵衍手下的人查清楚下毒杀害周才人的人到底是谁,后宫中便又起了波澜。
舒贵嫔带来了一个自称是“卫才人”的女子,那女子只说要申冤。
那女子口中说着周才人和卫才人的事,似有冤情要陈诉。
赵衍听闻此事后,便唤上李昙穗,又将后宫妃嫔们全都宣到雍景殿中。
听到这件事之时,李昙穗就想到了重华台里以婢女“禾儿”身份,陪伴在周才人身边的卫稚。
在看见那自称是“卫才人”的女子的第一眼,果然不出她所料,来人正是卫稚。
看着身边赵衍复杂晦涩的神情,李昙穗心道不妙。
前几日赵衍便决心要让卫家嫡女之事石沉大海,可如今,活生生的卫稚,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赵衍正襟坐在上位,目光掺杂着几分寒意,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卫稚道:“你是何人?”
卫稚不紧不慢,面上不见丝毫慌乱地盈盈一拜:“臣女谏议大夫嫡女卫稚,选秀之时被陛下钦定为才人。”
一听这话,本来还在看戏的宋贵人咋咋呼呼开口:“卫才人不是因为谋害秋更衣,被禁足在沉璧堂了吗,怎么又来个卫才人?”
话刚说完,田美人面色凝重地扯了扯她的衣袖。
在场之人都看得出来赵衍面色不愉,整个宫殿一片寂静,只有宋贵人这个不会看脸色的还在说话。
赵衍并未搭理宋贵人,而是继续将目光停留在卫稚身上:“有何证据?”
“回陛下,选秀时的画像,都城各位官家女眷,都能证明臣女的身份。”卫稚不卑不亢地回道。
话说到这里,赵衍自然也意识到这就是真正的卫才人。
他眸光一冷,看向身边同样怔愣的李昙穗,显然被她佯装出来的神情瞒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轻笑,舒贵嫔悠闲地端着茶杯,莞尔道:“求证又有何难?将沉璧堂里那位卫才人带出来,两人一对质,便真相大白了。”
舒贵嫔一语中的,在场的妃嫔们也都反应过来,看着卫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道不清说不明的意味。
赵衍抬手示意,齐庸便得了旨意去了沉璧堂。
不到一刻钟,齐庸带去的人便把卫才人带了过来。
被禁足在沉璧堂没几个月,卫才人就已经瘦了一圈,面色也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力。
可刚被带进殿内,看到殿中女子的第一眼,原本虚弱的卫才人拼命挣扎起来,死活不肯往里走。
赵衍瞳眸骤缩,低喝:“将人带进来。”
尖声嘶叫的卫才人被连拖带拽地扔在了卫稚的身边。
卫才人一抬头,就看见了卫稚眼中的怨恨。
“啊!鬼!有鬼!”卫才人连滚带爬地往后滚了几圈,在触摸到身后裙角的瞬间,拼了命地用何才人的裙子捂住了头。
何才人大惊,面色羞红地想要将卫才人手中的,自己的裙角拽回来。
奈何卫才人惊惧之际,力气大得很,何才人逃脱不开,连带着一同上来帮忙的郑才人,摔作了一团。
“成何体统!”赵衍大喝,摆手让人上去将几个人分开。
众人连忙上前,一边把何才人和郑才人扶回座位上,一边强押着卫才人跪在卫稚身边。
何才人和郑才人这一摔,两人都钗环四歪,鬓发散乱,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而被两个人押住的卫才人,面色惊恐地看着卫稚,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着:“卫稚……卫稚!我没想害死你!不是我!你放过我!”
结合卫才人的表现和她说出来的话,真相已经大白。
不同于卫才人的慌乱不堪,卫稚面色稳重而坚决,对台上的赵衍说道:“陛下,臣女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事情到了这一步,赵衍自然也不能按照之前所说的,让卫才人将错就错。
赵衍面色不善地看着卫稚,冷声问道:“你有何冤情要诉?”
卫稚脸上遍布寒意,狠狠地看了李昙穗一眼,俯身下拜:“皇后娘娘下毒害死周才人,请陛下按宫规处置,还周才人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妃嫔中不知谁倒抽了一口凉气。
赵衍此前已经说明了将李昙穗禁足以查清真相,卫稚这样的话,无疑是触赵衍的霉头,指责他处事不公。
出乎李昙穗的意料,一直坐在不说话的白新容,此刻先开了口:“卫姑娘,你没有证据,便随意攀诬中宫皇后,可是死罪。”
“你也是帮凶!”卫稚的手指指向白新容,冷言道,“周才人知道了你和皇后的丑事,才被你们二人灭了口!”
在场妃嫔们无不大惊,没想到这件事上,白新容也被牵扯了进来。
李昙穗先是惊讶白新容会为自己说话,随后又是暗暗一惊。
卫稚将李昙穗和白新容的事说了出来,赵衍必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果然,赵衍面若冰霜,寒声问道:“什么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