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了他的，说好的永远，差一天，一分钟，一秒钟都不行。
系统与她心意相通，自然听到了她内心的声音，知道了她的选择。
后来，在顾辞的带领下，顾氏集团不断发展壮大。
他们夫妻二人还联合创办了许多慈善基金会，资助贫困学生上学，扶持毕业学生创业，改变了许多人一生的命运。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有一点。
顾辞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在挑选了合适的继任人之后，顾辞逐步将顾氏的工作交接了出去，最后索性辞去了职务，和符玉一起在各地旅游，尽情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
符玉带他看遍了各个国家的顶尖医生，可是凭借现在的医疗技术，仍然不能治疗他的怪病。
他发病的间隔越来越短，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当时他们正在国内的某处私人海滩上，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
“顾辞，我们这样并排躺在躺椅上，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我们花园的摇摇椅。”
他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虚弱，但却毫不迟疑。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
“你想再躺一次吗？”
听到符玉的声音，顾辞沉默了片刻，“……想。”
他当然是想的。
在别墅的时光温馨又美好，那里是他们的家。
“那明天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好。”
他的回答总是又轻又简洁，那声音淡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散了。
符玉偏过了头去，看向了躺在自己身旁的青年。
他一动不动的躺在躺椅上，白皙到过分的肌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那本该如玫瑰花瓣般的唇瓣此时也因为没有气血而变得格外苍白。
今年他二十九岁，这是她陪在他身边的第六年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顾辞的视线忽然偏了偏，与她的目光交汇在了一起。
他看到符玉的眼眶微微泛红，便轻声道：“怎么了？”
符玉不说话，只是红着眼看着他。
她还握住了顾辞微凉的手。
不知为何，有一种悲伤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着。
顾辞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
“别哭。”
他扯了扯唇角，望向她的视线温柔又带着宠溺。
这么几年的相处，她已经将他内心的坚冰完全融化了，在面对她的时候，他总是像这样温柔。
她当年并没看错。
顾辞啊，他本来就是个极其温柔的人。
符玉心念一动，便撑着躺椅附下身去，吻上了他的毫无血色的唇。
而顾辞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睫毛微微发颤。
唇上那温热的感觉，令他不禁恍惚了起来。
在那一刻，他的耳边仿佛又听到了他们成婚那天，她一字一句对他念出的誓言。
“顾辞，我愿意嫁给你，爱你、忠诚于你，无论你贫困、患病或者残疾……”
“直至死亡，将我们分开。”
起身的时候，符玉看到他的眼角沁出了两滴泪。
她抬起手来，轻轻为他擦去了眼角的泪珠，然后伏在了他的胸膛上。
不知过了多久。
“顾辞，我们回去躺摇摇椅吧。”
微微的海风吹过他们的身体，耳边的海浪声此时变得格外清晰。
……她身下的人没有回应。
只有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
【宿主，是否脱离这个世界？】
符玉沉默了许久，才说出一句“再等等”。
她的声音发颤，好像带了哽咽和哭腔。
后来她带着顾辞回了国，亲自送他的骨灰下葬。
然后在他的墓碑旁放了一大捧红色郁金香，就像当年他们在路边买到的那束一样。
她没有食言。
她陪他走完了一生。
这次。
他们真的要分开了。
擦去脸上的泪，符玉目光眷恋的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
“系统，让我脱离这个世界吧。”
顿时白光乍现。
又逐渐暗淡至消失。
此时，眼前已然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红光漫天，磷火照明，一条长河蜿蜒曲折，泛着绿莹莹的光亮。
——这里是冥府。
而她所在的，正是忘川河畔。
横跨忘川河的那座桥上，苍白清俊的青年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如她记忆中的模样。
他见到她之后，才像是了却了什么心愿似的，接过了身旁女子递来的一碗汤。
仰头饮下后，他继续往前走。
一路上却频频回头。
直到进入了一扇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而符玉始终站在桥下，久久没有回神。
此时她已经被系统剥离了对顾辞的情感，回想起他们过去的记忆，她已经从亲历者，变成了旁观者。
可是她的心头，仍然有一丝怅然若失。
就在此时，她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人间。
“怎么会这样啊……”
“妈呀，看着可真吓人！”
“现在的小年轻啊，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遇到点挫折就要自杀……”
听到这些似曾相识的声音，符玉一愣。
接着便看到满身怨气，黑气缠身的顾辞腾空而起，化作厉鬼倾袭向人群！
她来不及多想，便想上前阻止，可是她的身体呈现透明状态，对周围的一切都产生不了任何作用。
她这才明白，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罢了。
于是她放心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看着化作厉鬼的顾辞将顾氏集团的高楼撞塌，不仅楼里的人死伤大半，地上围观的人也未免其害。
后来她又跟着他回到了顾家，在那里，她眼睁睁地看着顾辞屠戮了顾家满门。
就连背后议论过他的下人也不放过。
幻境到这里戛然而止。
在离开幻境的时候，符玉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符玉，谢谢。”
她想要去追寻这声音的源头，可是周围的一切都已消失不见，眼前只有忘川河水静静地流淌。
她明白，这是顾辞原本的结局，是她的出现，让他没有被怨气蒙蔽，双手沾满鲜血。
她不仅拯救了顾辞，还拯救了被他伤害的其他人。
符玉的内心一时复杂起来，胸腔中涌动着一股难言的感触。
或许，这就是她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