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
古寒是个老实人，当然只说老实话。
李胭脂是个精致寡妇，碗碟娇小，再加上古寒昨晚练武，消耗很大，一碗根本不够看。
所以他，确实很想要……
胭脂嫂子翻了个白眼，呵呵一笑：“那你就想去吧！”
说完，她就怡怡然的走了，丝毫不管只喂了个半饱的古寒。
古寒：“……”
这他喵的，李胭脂要么就不要给他吃，要给就给个够啊，这样既给吃，又不给吃饱，到底是想搞哪样儿？
他气的牙痒痒，好似心里被挠了下般，浑身不得劲啊。
但无奈，这是李胭脂的面，李胭脂不想给他吃，他总不可能强吃是吧？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李胭脂瞥了眼他的背影，轻哼一声：“小样～”
洗碗的水波哗啦哗啦，美娇娘哼着歌儿，似乎心情颇为不错。
……
古寒揉着肚子，回到药堂，随口道：“进来吧。”
药尘堂门口，不知何时多出了两个说陌生，却也不陌生的气息。
女扮男装，于是便显得英姿飒爽的少女抱着一个孩子，跟着进门，略一犹豫，说道：“我没有钱。”
古寒自顾自坐下，给小孩把脉，道：“我不是说了，有事就来找我吗？”
石喵儿有些惊异，小跑到古寒面前，伸出五指晃了晃，心头古怪，这个家伙怎么知道是她？
她师承石一手，脚步轻灵，这一番动作并没有太大声响。
古寒好似一无所觉，在她的试探中抓药，然后说道：“别晃了，后院有炉子，再不煎药的话你这小弟弟就彻底没救了。”
石喵儿脸色微红，接过药就走，但即将出堂门的时候，她又转过身来，学男子作揖般，深深朝古寒一礼。
她昨天听到石二狗等人的诉说后，夜未亮就来了。
虽然骨气很大，但与小命相比，又显然不值一提了。
只是，石喵儿原本还有点忐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又怕开口后古寒会将她们赶出去。
人走茶凉、人情冷暖……人小鬼大的她，类似的事情，早已见过太多太多。
但她没想到，她还没开口呢，古寒就直接把药都抓好了。
“这个大夫……是个好人！”
“和爷爷一样……”
石喵儿暗暗想着。
古寒则有些无奈。
石一手死前，托付了他两件事。
第一件事，看在五十两诊金的份上他帮着办了。
第二件事，当时古寒就明确表态，他是个俗人，不可能帮石一手养孩子！
石一手只是笑笑，说道：“你有侠气！”
古寒：“……丢你老母的侠气！”
你石一手滥发好心，关老子屁事？
“有感觉吗？”
他走到小孤儿面前，扎了一针问道。
小孤儿已经被烧迷糊了，好半天才呆呆的摇了摇头。
古寒默然，轻声道：“忍着点！”
随后，他下针如飞，将这个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小家伙……救回来了！
……
服下一副药后，小孤儿终于退烧。
石喵儿见此，悬着的那口气总算是松了下来。
然后，她看向古寒，稚嫩的嘴唇微微抿着，眼神在挣扎。
她不是得寸进尺的人，知道古寒没有帮助她们的义务，但是……失去石一手的庇护后，她真的撑不下去了啊！
“我这里还缺一个使唤丫鬟。”
正当此时，古寒忽然说道。
石喵儿一怔，感激的看古寒一眼，知道这位瞎大夫眼瞎心不瞎，这是给她解围呢。
但仔细想了想，她却是摇头的期盼道：“我不能离开贫民区，我的弟弟妹妹们需要我……我可以让二狗和铁柱他们来吗？”
“古大夫放心，我们不要钱，只要给他们一口饭吃就好了？”
大猫二狗三铁柱……石一手连武功的名字都起的那么诗情画意，自然不是没文化的人。
只是，在普通人眼中，贱名更好养活罢了。
古寒：“……那还是算了吧。”
他想要一个丫鬟，并不纯粹是为了帮石喵儿，主要还是昨晚“看”到赵北山和钱为实这些名医出行都有随从和弟子开道，心里有些不得劲。
但赵北山和钱为实都只是他弟子，他是师傅，级别自然要更高点。
两人有男性随从，那么他就要有体贴丫鬟。
“要连性别都换了，还叫丫鬟吗？”
古寒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可是有追求的。
石喵儿神色黯然，嘴唇紧抿，她抱起已经昏睡过去的小孤儿，躬身一礼，本想离去。
这时，古寒的声音再度响起：“石老是怎么养活你们的？”
他有些好奇，如果不偷不抢的话，石一手是如何用正常的手段，养活这一大家子人的？
石喵儿说道：“爷爷教我们捕鱼捉虾，教我们织席贩履，教我们唱曲卖艺……”
“爷爷说，我们虽然穷，但要穷的有志气，不能堕入歪门邪道，否则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头了……”
“爷爷说，我们虽然是孤儿，没有人要，但不能自己放弃自己，天弃人弃我不弃……若连自己都放弃自己，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爷爷说，我们要自力更生，不能跪在地上做有今天没明天的乞丐……钱没了可以挣，但若是骨头软了，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我们爷爷他……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啊？”
石喵儿说着说着，声音忽然变的沙哑，她看着古寒，眸光朦胧，满是哀求。
古寒上次去她们院子里她就有些不好猜想了，发疯般没日没夜的找了几天之后，她终于认命。
但她还是不敢相信，所以才忍不住求问古寒？
古寒没有回答，只是道：“捕鱼捉虾、织席贩履、唱曲卖艺……确实是正经营生，如果坚持做下去，或许不会大富大贵，但起码谋生不难。”
“为何沦落至斯？”
不过不等石喵儿回答，古寒便径自恍然，自嘲的笑了。
他的思维还没有完全转变过来，以为还是前世那个法治社会。
实则，这个世道，想要活下去，又岂是那般简单？
石一手的想法，古寒大致能猜出一二。
虽然石一手有通天的本事，可以搅的整个安南城的豪门贵族人心惶惶，按道理随便从手指缝露出来一点，这群孤儿就一辈子无忧了。
但……
正是因为石一手是个贼，所以他才不想他收留的这群孤儿，也变成贼啊！
这便是为何石一手偷了千金万银，也不给石喵儿等人留下寸毫的原因。
一入江湖深似海，连石一手这样的老水手都翻船了，又如何忍心让他收养的孤儿再踏入？
在那样的老人眼中，兴许……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全全才是福吧？
不过，石一手到底有些天真了，他不想让石喵儿等人踏入江湖，让她们一辈子做个普通人，以为她们就能平安喜乐。
却忘了，江湖并非武林，而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
失去石一手庇护的这群孤儿，在这样的乱世中，除非他们改变自己，否则注定难以生存！
但那样的话，他们就变成石一手最痛恨的那种人了。
……
石喵儿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黯然许久。
忽然，她长舒一口气，笑容重新变的灿烂起来，心道：“或许瞎子大夫也不知道爷爷去哪里了吧？”
她刚准备告辞，却见古寒端坐在药柜前，正书写着什么……
本是好奇靠近一看，但就是这一眼，让石喵儿再也离不开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