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命？”

刘肖双眸微眯，他从周青诺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亲近感？

也是，就算换成自己，如果有个人这么舍命救他，他也难免有些感动。

只是……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古先生”，到底是怎么舍的命呢？

不久后，古寒跟着丁玲走来。

在这里遇到故人，说实话，古寒也很惊讶。

但细细想来，也理所应当。

武林中人行走天下，有个官方身份是最好的掩饰。

名门正道弟子出门历练时，考个大理寺在册捉刀人，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了。

周青诺因为魔教而来到安南城，恰逢安南城大理寺分寺进行半年一次的捉刀人考核，凑个热闹不奇怪。

“周姑娘伤势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古寒笑道。

周青诺感激道：“还要感谢古先生的良药，我已无大碍……古先生来这里是？”

古寒耸了耸肩，似是有些无奈，然后将“塞外有神医”那套对柳瑶的理由重新对周青诺复述了一遍。

周青诺看着古寒紧闭的双眼，目光有些复杂。

“原来是为了筹集治病所需的诊金吗？”

“古先生的医术已经这般高超了，却还不能治好自己？”

“也是，古往今来，向来都是医人者不自医啊！”

周青诺心中忍不住叹息，她本想劝古寒离去，大理寺这边她会来打招呼，相信一个小小分寺，会给她这个七品高手几分薄面的。

实在不行，搬出峨眉山，也必须要为古寒谋一条生路。

但，古寒这个理由……她却没法可说了。

就算她愿意包养古寒，自己帮他把诊金出了，想必以古先生的骄傲，也绝不愿意如此做吧？

“更何况，若未筹集诊金还好，一旦诊金筹集……对于古寒来说，或许还并非好事啊！”

周青诺心思通透，看的分明。

这时，一旁的刘肖双眼一闪，忽然呵呵笑道：“老听周师妹说起古大夫大名，今日一见，果非常人啊！”

“但古大夫尽管医术高明，却有所不知，塞外或许有些奇人异士，但更多的却是骗子。”

“你口中所谓可以治眼疾的神医，或许……”

但刘肖还没说完，就忽然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刘师兄，请慎言！”

周青诺盯着刘肖，神色阴沉无比。

人生在世，活的不外乎一个念想。

古寒拼死都要来参加捉刀人考核，赚取悬红，可见在他心中，治好眼疾的执念有多深。

倘若这个执念破碎，她很难想象，古寒会变成什么样啊？

刘肖见周青诺动怒，这才好似后知后觉般，连忙呵呵一笑，拱手道歉，说自己是胡言乱语的，请古寒不要放在心上。

古寒睁开眼睛，看刘肖一眼，神色有些古怪。

刘肖的气息很陌生，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家伙啊？

但此人却变着法的想要坏他道心，其心……可谓当诛啊！

“这位是？”

“在下刘肖，华山弟子，武林中的同道给面子，说我是华山三杰，实则却是过誉了。”

刘肖洋洋得意的自我介绍。

在他看来，古寒尽管是神医，但又怎么可能跟他这个名声在外的武林强者相提并论？

只要他亮出身份，古寒必然会退避三舍，不敢在他面前瞎晃悠。

古寒神色更加怪异，摇了摇头，不想搭理这煞笔。

“既然古先生主意已定，青诺也不勉强，但古先生曾救我一命……此次捉刀人考核，请让青诺有个报恩的机会！”

周青诺注视着古寒的眼睛说道。

虽然她想帮古寒，但从上次古寒救她时不难看出，古寒是性情高洁之人，就算救她一命也不会要挟于她，只收诊金二钱银子。

所以她才说的这般委婉，就是不想伤害古寒敏感的内心。

古寒笑道：“周姑娘好意古某心领，但我既然决定参加捉刀人考核，就自然对以后的事有了计较，如果我这次靠你通过，那么我永远也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捉刀人，以后也得不到大理寺的悬红……”

开玩笑，古寒此来是为谋求突破的机缘。

躲在周青诺身后，突破个得儿啊？

他当然不可能答应了。

刘肖脑袋微微抬起，自觉自己刚刚的威胁已经奏效，傲然道：“古大夫说的极是，我们帮你，也是害你……周师妹，我们就不要强人所难了，让古大夫看清楚他和我们的差距，以后老老实实做他的大夫，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周青诺眉头微皱，看刘肖一眼，越加不喜。

但古寒拒绝，她也无可奈何，只是在心中暗暗做决定，等待会儿考核的时候，再暗暗照顾他。

就算不能帮古寒通过考核，也一定要保他无忧！

……

“时辰差不多了吧？”

寺正李希涯扫量全场一眼，在周青诺和刘肖的位置格外停留了一下。

七品武者，还是有点威胁力的，即便是他，都需要重视一二。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身份未明之人，他也多看了几眼，其中一个貌不出众的青衣青年，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也有七品实力！

主薄点头，笑道：“时间差不多了！”

李希涯淡淡道：“那便开始吧！”

主薄韩盛示意手下敲鼓，在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后，考核场上的喧嚣逐渐停止，所有人看来，神色皆有些严肃，知道正戏要开始了。

韩盛踏出一步，朗声说道：“此次报名参加我安南城大理寺捉刀人考核的有三百八十六人，实到三百二十四人！”

“未到六十二人，我大理寺将会亲自发函通知所在县衙……赋税加倍，剥夺路引三年，其人及其三代子孙，十年内不得参加科考，及入仕为官！”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之前他们报名时虽然都知道，虽然报了不来会有严重惩罚，但这样的惩罚也未必太重了些啊！

赋税翻倍就算了，剥夺路引三年，等若于将其禁足，连外出访亲都没资格，三代子孙不得参加科考，更是有点连坐的意思，稍有不慎便是断子绝孙之祸啊！

以往的惩罚虽然严苛，但这次，大理寺却似乎尤为残酷一些？

考核场上的气氛逐渐紧促凝重，就连周青诺、刘肖这样的七品高手也不禁凝肃了一分，知道大理寺不好惹。

古寒眉头稍稍皱起，他知道大理寺此举类似前世的“征信”，将人禁制在一定的规矩之内，违逆了规矩，就会遭遇处罚。

一般来说，若是太平盛世，这样的规矩可有可无，影响不大。

唯有乱世……才需用重典啊！

“考核共有三关，第一关……为杀伐！”

“不计手段，不计生死，考核场内，一柱香后还站着的人，为通过！”

“杀伐之关，现在开始！”

韩盛点燃一柱香，淡淡说道。

考核场有一瞬间的沉默，似乎时间静止，万籁俱寂……

但随后，第一声惨叫刺破云霄，紧接着便是无数的杀伐惨叫声，数百个人瞬间厮杀成了一团，浓郁的血腥气弥漫了整个考核场。

寺正李希涯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忽然，他似有所感，偏头看去。

只见一道人影跨过考核场高墙，几个起落便落到近前。

她穿着神捕司独有的墨色飞鱼服，有种神秘的冷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