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宅内,一处僻静院落之中,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脸色惨白,颤抖的双手端着一碗馊饭,高兴的看向旁边一只黑狗,然后把整碗饭捧到小黑狗面前,笑道:“你先吃。”
那小黑狗只是摇摇头,然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少年见状,无奈扒拉起了碗里的饭,吃了一半后放到地上,那狗瞬间又狼吞虎咽了起来,少年看着它吃,无声笑。
少年对这个家是无感的,当初被人寻找接回来,却并不喜悦,可心里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丝能过上好日子的梦幻希望,可他回家,甚至连亲人的面都没见上,就被打发到了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如今被困在这深宅大院内,他觉得,远不如在外面四处流浪,坑蒙拐骗抢来的自在逍遥一些。不过这里唯一的好处,也许就是不算有上顿没下顿,和狗狗一起吃,每顿竟也都能吃个半饱。
“这谁的狗?”这一天,寻找食物的小黑狗被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看见了。
那少年勾着手指,遛着狗,小黑狗以为有好吃的,很自然的就过去了,那少年把吃的放到它嘴边,小黑狗理所应当的咬住了,却没吃。
少年有些奇怪,于是让下人去灶房那边取点肉,回头再看,却见那小黑狗已匆匆走远,少年好奇追了上去,七拐八绕,到了一个他自己都没什么印象的偏僻院落。
只见一个角落,那只黑狗和一个穿着粗布烂衫的少年分享着那块糕点,远处观望的少年顿时觉得无比恶心,扭过头干呕了几声,之后转过头来,抬手指着少年哈哈大笑:“你,你居然和狗一起吃。”
那与狗分食的少年抬头看来,脸上瞬间无悲无喜,小黑狗察觉主人情绪,顿时就开始吼叫起来。
锦衣华服的少年止了笑,见这狗忘恩负义,居然冲着自己叫,顿时大怒:“你这个畜生,我刚刚给你吃的了,你不感激我,你还吼我?”
小黑狗临危不乱,叫的更厉害了,那华衣少年越发恼怒,优词美言源源不断脱口而出,小黑狗的主人制止了小黑狗,然后带着小黑狗向远处走去。
华衣少年看着一人一狗远去恨得牙根痒痒,奈何自己现在身边没有随从,自己过去不占什么优势,而且那人身上太脏了,简直太恶心了。
隔天,小黑狗又出来找吃的了,那少年算准了,于是把那小黑狗抓了,那小黑狗再没了昨日的温顺模样,一直冲着他叫。
少年恼怒,既想打死这只狗,又想让这只狗听话,于是把那狗主人找了过来:“喂,你这狗怎么不听话?你赶紧让它听话,只要你让它听我的话,这桌上的糕点就都是你的,如果它还是不听话,哼,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少年没有反抗,开始教起了那狗,那狗顿时就与那名锦衣华服的少年好好的相处了起来,那少年被哄高兴了,笑道:“以后这只狗就是我的了,你放心,我孙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这些糕点是你的了,你都拿回去吧。”
那少年有些不舍的看着黑狗,仍旧没吭声,他知道这华服少年比自己过得好,所以想让狗狗也过得更好一些,至少跟着别人比跟着自己好太多了。
他这般想着,于是把那些糕点都倒起来包好,准备带走。黑狗看到主人要走时,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那少年有些恨铁不成钢,驱赶无果后,回头看向那锦衣华府的少年却见他已到自己身前,一个耳光横扫过来。
少年被打翻在地,捂着脸,双眼赤红,脸上顿时出现了红印子,糕点撒了一地。
小黑狗心疼不已,紧紧护在少年身前,对着那华服少年不断的吼着,“汪汪汪”的声音刺破耳膜。
华府少年破口大骂:“你个畜生,你再叫,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炖汤喝?”
那小狗毫不畏惧,不断一边吼一边向前,甚至还跳起来咬了他的手一下。
华服少年瞬间崩溃大哭,他这小嫩手何时遭过这罪?
他一边哭,一边让身边两个丫鬟打了那少年一顿,又让另一名丫鬟把那只狗抱走,自己则被其余两名丫鬟搀扶着去找宅子里的大夫了。
少年声嘶力竭大喊:“还我狗!把狗还给我!”
他的喊声没有持续多久,拳打脚踢的痛感令他忍不住哭泣,喊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个丫鬟知少年只是孙家一个不受宠的爷,在外面风流快活留下的私生子,所以并未下死手。
少年一瘸一拐回了住处,不知道那华服少年住在何处,只能硬着头皮四处找,经常被人毫不留情的拎回来。
直到第三天的时候,小黑狗终于,回来了。
那只天天围着少年转的小黑狗断了两条腿,一只前左腿,一只后右腿,身上全是伤,尾巴也断了,眼珠子已经从眼眶里凸了出来,身躯早已凉透。
华服少年神色有些紧张,欲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少年却抱着狗崩溃大哭,华服少年心虚,话也没说就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开始泣不成声,许是太过悲痛,少年没发现墙上有一个少年。
“你哭什么?”凤忠这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能看见吗?自己是瞎呀。
“他们杀了我的狗!我的狗啊,我的狗没有……了,他们杀了我的狗,我的狗!”少年满目凶光,撕心裂肺的吼叫着,又开始崩溃大哭起来。
凤忠见状,忙从墙上跳了下来,走了过来,那少年警惕的看着他,却只是看着他,并没有阻止他靠前,不知不觉止了哭声。
那样一身锦衣华服,那样一个高大的人,那样一双清澈的眼,那没有任何恶意的眼神,是他许久不曾感受过的。
“你叫什么名字?”凤忠稚嫩的声音并不威严。
那少年却似得了圣旨般,立马就喊出了自己的名字,他已经许久不曾唤过自己的名字了:“我叫孙浩。”
凤忠想了半天都没有想出孙家有这么个人,他们凤家是世家大族,所以其他家族有什么人,提前什么都是母亲他们给打探好的,孙家有多少人多少奴仆,他们都是知道的,可却唯独没有孙浩这个人。
少年就像是见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一样,诉说了这几年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