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垂眸望着下方的河灯，绚烂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将他衬得愈发柔和。
姜苍苍站在桥下，迟迟没有上前。
她从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开始，就清楚这人长得好看。
只是此刻的明景似乎比平时更动人心魄，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涌入心底。
这时明景也发现了对方，投来目光，却在看到对方的模样后笑出了声。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也想知道。”
姜苍苍朝他走去，也望向了下方的大片河灯。
“我一直想带你来看看这样的景色。”明景说道。
姜苍苍垂眸不语，说实话，这样的景色对她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她感情淡薄，也没什么情绪起伏，对外界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所以也无法明白这些景色的美好之处，更无法理解其他人高兴的情绪。
“我曾经的一个故人也喜欢看这样的景色。”姜苍苍说道。
明景弯着眸子，等着对方说下去。
“他性子沉稳，不会对旁的东西太过执着，只有这些充满烟火气的东西，他总爱多看几眼，那时他常常找机会求我陪他下山，被我训斥了好几次也不罢休。”
“我不明白，为何他对这种东西有着如此执念？”
无论是烟花也好，灯会也罢，她并非没有见过，可也只是见过，没有任何感觉。
但阿商却不同，每每见到这样的场景，他便要驻足好久，像是在怀念着什么。
姜苍苍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河灯上，若她此刻抬头，就会发现明景的眼神满是深情。
“或许是因为他在这样的景色中曾有过让他无法忘怀的经历。”
“无法忘怀？”
明景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与他初见时便是在一片烟火气中，来往人流涌动，灯火灿烂，可你们的眼中只有彼此，这是一生也无法忘怀的记忆，每每见到相似的景色，便会回想起那一天。”
姜苍苍愣住：“你怎么……”
这时，突然有一大行人走上石桥，姜苍苍被人流拥挤着，可她的注意力却全都在明景的身上。
此时此刻，熟悉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她想起来了，当初她捡到阿商时，便是在一座石桥上，那时对方还只是一个少年，拥挤的人流几乎要将他淹没。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烟花上，而她和阿商的瞳孔中却只有彼此。
当年的画面与此时此刻完全重合。
顷刻间，无数复杂的情感涌入体内，像是山洪海啸一般，根本无法抵挡。
她的心脏快速跳动着，虽然不疼，却让人难以忍受，好像有什么压抑已久的东西要冲出来了。
“奇怪……我好像……”
姜苍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却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在颤抖，她迷茫地抬起头，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地流淌。
强烈的悲伤侵袭了她的五脏六腑，从未有过的情绪波动让她无法冷静。
看着姜苍苍这个样子，明景无奈地叹了口气，轻轻将对方搂入怀中。
“我带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让你哭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自己对我的感情呢？总是以情感淡薄为借口来搪塞我，不觉得太狡猾了吗？师父。”
师父……
听到这两个字，姜苍苍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她用力回抱住对方，嘶声力竭地哭了出来。
“阿商……阿商……我终于见到你了。”
姜苍苍终于认出了眼前的人，那个被她捡回来的少年，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的少年，那个蛮横地闯进她心里的少年。
明景轻柔地拭去对方的泪水，捧着她哭得发红的脸颊。
“对不起，现在才记起一切，让你等了这么久，让你一个人面对失去的一切，很痛苦吧？”
从记事起，他的梦中便总会出现姜苍苍的身影，但他一直不知道对方是谁。
后来他终于知道原来梦中的女子就是她，可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出现在他的梦中。
渐渐的他梦到了更多关于对方的画面，陌生又熟悉，看到的越多，涌出的感情也越多，直到有一天他发现自己爱上了梦中的人。
那一瞬间，他的感情如洪水一般，再也控制不住，他想起了所有的一切。
眼前这个被他深爱到刻进灵魂深处的人，就是他的师父。
明景扬起灿烂的笑容，恰如上辈子的少年。
“师父，我长大了。”
姜苍苍看着他，抽咽着说道：“可是我变小了。”
明景失笑：“没关系，无论师父是大还是小，阿商最爱的都是师父。”
“你又在说这种……”
“师父。”明景止住了对方未说完的话，温柔地笑了起来：“我已经不是小孩了，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你不可以再搪塞我，我一直都清楚你对我和对别人的感情不一样，但是师父不说，我便不问，我一直在等你明白。”
“我已经等了太久了，请你告诉我，你对我究竟抱着怎样的感情？在你心里，我真的只是你最疼爱的徒弟吗？”
虽然明景的笑容很温柔，语气也不带丝毫的压迫感。
可他眼里的那份认真依旧让人逃无可逃。
姜苍苍垂下眼眸，沉默了许久，久到石桥上的人已经全部散去，河灯也渐渐飘远，原本嘈杂的街道也安静了下来，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
明景这么静静地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让对方逃走了。
终于，姜苍苍抬起了头，说道：“你可以再说一次我爱你吗？”
明景失笑：“再说多少次都可以，师父，我爱你。”
话音落下，姜苍苍那双漆黑的眼眸闪出了光芒。
“我好像有点高兴了。”
明景顿住，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笑着将人抱进怀里。
……
第二天清晨，萧愈等人正用着早膳，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得合不上嘴。
凤清幽也傻眼了，小声问：“你家表哥原来是这种性格吗？不会被人调包了吧？”
“……我现在也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