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阳从冰冷的石台上坐起来，林若薇已经在一旁打坐调息。

“我做了个梦。”他说。

林若薇点点头，“我也做了个梦。”

路阳扭头寻找，石台中央的人如今离他并不远，那是一具尸体，穿着熟悉的黑色僧衣。

恍惚间他已经分不清那个人究竟是姚广孝还是自己了，数十载的光阴，仿佛每件事情他都亲身经历过，但此刻在这里醒来，又好像之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干透，很显然距离落水并没有过去太长时间，落水前看到的女鬼也消失不见。

“是你救的我？”路阳问。

林若薇摇头，“我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了。”

“难道这里还有其他人？”路阳站起身四处寻找，可如今就连手电都不在身边，唯一的光源只是林若薇手腕上的防水手环。

“这水里有古怪，看来我们得找其他路退回去。”林若薇摇了摇手环，这里的信号微弱，但她打开通讯录看见袁先生的名字，刚要点下去的手指却停顿住。

以白玉舟的视角所见的人和物还历历在目，尤其是那张属于锦衣卫千户袁珙的脸。

袁珙的身体并无残疾，但他的容貌竟和袁先生一模一样。

袁珙……袁先生……

74所的档案里，的确没有袁先生的相关信息。

林若薇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突然想到路阳很可能和她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于是转过头去问路阳，“你知道白玉舟吗？”

路阳深吸一口气，“果然……”

看来灵魂附在姚广孝身上的不止他一个，同样落入水中的林若薇也经历了在大明永乐年间的种种。

“你也？”虽然事实摆在眼前，但林若薇还是深感后怕，“这么说，她沐浴换衣的时候，你都看到了？”

“当然看到了。”路阳不明所以，“看到不就看到了，又没什么好稀奇的。”

原本想心平气和交谈的想法顿时烟消云散，林若薇啐了一口，“禽兽！”

“这就禽兽啊？那我天天去澡堂子，岂不是猪狗不如了？”路阳想不明白林若薇为什么突然要扯到洗澡的事情上。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女孩子看老和尚赤身裸体，的确辣眼睛……

“你就没注意到袁珙？”

“袁珙？我听姚广孝说过。”路阳挠挠头，“不过他俩在我去之前就认识了，唯一一次袁珙来找他，我睡着了。”

“姚广孝？你附身的是姚广孝？”

“对啊，怎么你不是？”

林若薇红了脸，她把身子扭过去，背对着路阳道，“我看到的，是白玉舟。”

“那位昌敏郡主？”路阳说着，突然想到自己所见的女鬼和白玉舟竟然一模一样。

那个为了爱情左右两难的女子，竟最后不得善终么？

“嗯，她是被袁珙杀死的。”

“这袁珙不是个相师吗？我听姚广孝说，当年他把袁珙引荐给朱棣，朱棣安排了九个将领和自己同座，结果袁珙依次对那九个人说，诸位都是将来封侯拜相的人物，然后对混在其中的朱棣说，您是天子，怎么能坐在这里呢？”路阳咋舌，“我也见过不少占卜之术，却没想到仅仅通过面相，竟能卜测的如此精准。”

“可他后来入了锦衣卫，帮皇帝寻找和氏璧。”林若薇想到袁珙不由地心生恨意，“就连建文皇帝，都是他偷偷送出南京城。”

“建文真的没死啊。”路阳看向姚广孝的尸身，“你纠结了一辈子的事情，今天终于有答案了。”

“你不惊讶吗？那可是和氏璧，世人都以为它遗失了，可它一直在建文帝的手中。”林若薇紧皱着眉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怀璧其罪，他要是不把那宝贝攥在手心里，朱棣也不至于当上了皇帝还要继续找这个侄子的下落。”路阳轻叹口气，“绝对的力量才是权柄真正的依赖，可惜这些人间的小皇帝都不懂这个道理。”

林若薇若有所思地看了路阳一眼，似是好奇他突然暴露的老成，也可能是不适应路阳的正经。

身后突然传来嘀嗒一声落水声。

林若薇抬头看去，漆黑的洞顶似乎有液体滴落，可能是水蒸气，这意味这个洞窟和外面存在一定的温差。

可下一秒路阳突然飞扑过来将她按在地上，林若薇还没来得及发怒，就听到低沉的吼声从自己头顶掠过。

她推开路阳翻滚出去，同时将手环屏幕的亮度调到最亮，只见一头湿露露的狮子站在石台边，背上长着一对洁白的翅膀。

“仇蠡！它一直在水下！”林若薇大吼，起身的同时从小腿的绑带上抽出匕首对准仇蠡。

“路阳快过来！”林若薇俯身做出防御姿势。她有些担心路阳的安全，慌忙间四处搜寻，却看见路阳趴在地上并未起身，而是一路滚到了石台边缘，然后像没刹住车一样直接掉进水里。

林若薇急忙向着路阳落水处冲去，可刚一动作便引起了仇蠡的注意，它龇开锋利的獠牙，高高跃起，向着林若薇扑来。

林若薇抬手格挡，匕首和利爪撞在一起，擦出一串火花，她将手腕一转，反身一个鞭腿，直踢仇蠡的腹部！

可这力气十足的一脚仿佛踹在一堵坚硬的水泥墙上，林若薇踉跄着后退，右脚已经挫伤。

为了泅水过来，她将所有装备都留在了岸边，原本身上有携带热武器，可大敌当前远水救不了近渴。

她丢掉匕首，双手快速结印，整个石台突然振动起来。

高频率的震动将湖水分离成一颗颗水滴漂浮在空中，随着林若薇一声轻叱，数以万计的水滴化作一把把小剑，从四面八方射向仇蠡！

仇蠡振翅，羽翼扇动间将无数小剑拍落，它发出震天的怒吼，身躯像是一座小山，毫无技巧地向着林若薇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