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目光很炽热，从刚才睁眼起，就一直一瞬不动的盯着沐泠儿。

这个举动对于一直都被仰望着的神明而言，俨然是无礼、冒犯的。

但沐泠儿也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少年反应过来。

少年也终于意识到什么，他似乎亵渎了他的神明。

他怎敢直视他的神明。

于是少年连忙垂下好看的眸子，低声惶恐道，“对不起...”。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但是配合着这哽咽，倒让沐泠儿冷漠不起来。

不过是一个小孩，沐泠儿也没有那么在意神的威仪是否被冒犯。

“无碍……”沐泠儿清灵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之意，安抚着这个受伤的少年。

那是神明独有的悲天悯怀。

“你还能起来吗？自己站起来”沐泠儿看着蜷缩着趴在地上的少年，淡淡的询问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鼓舞，来自神明的肯定。

少年听及此，脸和耳朵瞬间就红了。双手也开始挣扎着就要坐起身来。

他怎么可以在他的神面前这么丢脸...

少年愈发的急切起来。

但因为伤的太重了，少年挣扎了好久，可还是起不来，甚至还在挣扎的过程中，撕裂了还未愈合的伤口。

全身都疼，撕裂的疼。

少年的眸子闪过泪光，眼尾泛起嫣红，好像被欺负惨了。

“起不来吗”

沐泠儿清冷的声音中夹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悲悯，没有丝毫的不耐，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少年。

“我可以……”少年很倔强的吸了吸鼻子，坚定的说完，就继续挣扎着要爬起来。

“他不可以在他的神明面前表现的如此脆弱...好不容易，神明才来到他的身边，他要留住她”

“留住她，留住神吗？不，不可以这么贪心，但是，他真的很想留住她，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想了”

“他可以站起来的，他要留住她...。”少年暗暗发誓。

“别怕……”沐泠儿清灵的嗓音中带着神明独有的慈悲。

神明终究还是伸出她的援助之手。

少年近乎迟钝的看着眼前那指骨分明的莹白色的手，随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全是血污，伤痕遍及的手，嘴里不禁喃喃道，“不行，会弄脏的...”。

他会弄脏她的手，会弄脏他的神，这是亵渎，他不能...

此时此刻，因为少年迟迟没有反应，沐泠儿也意识到了少年内心的卑微与渺小。

可看着如此自卑且敏感的少年，沐泠儿那一直未被外界干扰的心，却也无端的划过一瞬莫名的伤感，尤其是在她注视着少年那双深色的瞳孔时。这一切都让她不解，甚至让她有了些许不悦。

然就是在她不解的同时，少年终于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伸出了他的手，眼中更是带着希冀与渴望。

看着递过来的手，沐泠儿收敛了所有的思绪。

尽管出现了这样陌生的感觉，沐泠儿还是轻轻的握住了少年惶恐递来的手，将少年扶了起来。

少年就这样怔在原地，任由神明将他扶了起来，他终是亵渎了神灵。

但这是不是说明，他还可以要更多。

少年澄澈的心中，也随着这样的触碰滋生了更加深沉的渴望。

扶起少年后，沐泠儿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她静静地看向少年。

少年还保持着愣怔的模样，眼睛睁的大大的，呆呆的看着她，不说话。

待少年反应过来，他的脸又瞬间通红一片。

他竟又在乱想什么，神也是他可以亵渎的。而且，他在神的面前，真的好丢脸，不是发呆就是犯蠢……

神会不会觉得他是个傻子。

少年内心急了，面上更是涨得通红。

“……，你的名字...”

幸好，沐泠儿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少年的思绪，否则若放任少年再这样想下去，少年可能要一直钻牛角尖。

“我...我，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畜生，小灾星...”少年小心翼翼的说，神色越发伤感懵懂。

少年此时尚且年幼，并没有接受过什么教导，更不知为什么他生来就被厌弃，被所有人不喜，甚至将这一切归结于自己的错。

沐泠儿生来就是灵神，可以看穿一切魂灵，自然也可以看穿少年。

只是魂灵易懂，人心难测，沐泠儿心中已有决择。

“那，你可愿成为吾的徒儿……”沐泠儿声音淡淡，神色却是坚定严肃。

说完，沐泠儿蓦然看向少年，她想从少年的神色中看出，少年是否愿拜她为师。

她，沐泠儿，天生为神，自是不会强迫一个人间少年为徒。

可她显然低估了她的这句话将带给少年怎样的震撼。

少年怔在原地，不置一词。

“你，不愿意...”沐泠儿看着怔住的少年，淡淡询问道。

“不，我愿意...”少年连忙说，害怕沐泠儿收回前言。

“那，你为何这般模样...”沐泠儿清冷的面容带着一不解，耐心的询问。

“我只是太高兴了...”

从来没有人，问我，愿不愿意...只有你，问我，愿不愿意。当然，我很愿意，非常愿意，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我愿意，不过是我害怕，这只是梦罢了

少年眼含泪水，呜咽着回答。

“别落泪...”沐泠儿看着少年眼角的泪水，那丝被压抑下去的伤感又有了触动。

她不想，看到少年落泪。

闻言，少年有些慌乱的吸了吸鼻子，将泪水收了回去。

沐泠儿看着眼前这个遍体鳞伤还哭红了眼少年，微微蹙了蹙眉，随后抬手轻触少年的额前。

一股莲花冷香萦绕在少年身旁，使得少年漂泊了很久的心，平静了下来，似找到了依靠一般。

我心归处，唯有你。也像誓言一般，刻入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