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社区医院静悄悄的。

睡梦中的明棠想翻个身，却发现被子拽不动，想去拽被子的手才伸出去，就被人握住了。

明棠一瞬间惊醒，骤然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床边的周尽野，愣着眨了眨眼睛，表情有点发懵，好像分不清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怎么了？”

周尽野开口，站起来，弯腰靠近病床，带着血丝的眼睛里满是疼惜，温热的手掌贴上明棠的额头，“还是有点烫，有哪里不舒服吗？”

明棠下意识地摇头，反应过来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伸脚抵在周尽野的胸口上，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闷闷的声音里满是担心，“你怎么来了！万一我传染给你怎么办？”

戴着口罩的周尽野轻笑一声，“就你那小病毒，也想传染我呢？”

周尽野说着，拉开明棠的手，扶着她的头，让明棠躺下，解释道，“化验结果都出来了，没事，就是普通发烧。”

“结果出来了吗？”

明棠有点疑惑，明明她睡觉前还问护士了，那会都还没出结果呢，她还以为最快也得明天早上了，谁知道检测结果居然大半夜出来了。

“嗯。”

周尽野点头，给明棠倒了一杯温水。

周尽野特意拜托了护士，一旦明棠的各项化验结果出来，就请她马上告诉自己，还特意强调了不管什么时候。

年轻小护士也乐意帮忙，都半夜一点多了，医院那边结果才出来，她就赶紧给周尽野发了消息。

周尽野连着两晚上守点，今晚轮到他休息，知道明棠没事，和所长打了声招呼，就赶紧到社区医院来了。

累了好几天，身体也不难受了，明棠这一觉睡得很沉，周尽野什么时候来的她走不知道。

周尽野看明棠睡得熟，也没叫醒她，坐在旁边静静看了一会，趴在床边也睡着了。

周尽野抬手擦掉明棠嘴角的水渍，碰到她发干起皮的唇，有点心疼。

那唇他吻过，原本是很软的。

“再睡会吧，时间还早呢。”

明棠点头道，伸手推了推周尽野的大腿，“你也快回去吧，今晚不用守点，本来可以好好睡一觉的，结果又折腾这么一趟……”

看着周尽野发红眼睛下的乌青，明棠也有点心疼，这两天他们肯定更忙更累。

周尽野拉了椅子坐下，给明棠掖了掖被子，“昨晚是没办法，今晚我陪你，在这守着我心里踏实。”

明棠抬起手，悬在半空，周尽野心领神会，低头过来，让明棠摸了摸。

周尽野的头发上，是淡淡的香皂的味道，估计这几天都是在派出所用香皂洗的，有点涩手。

“你头发有点长了，找时间得剪剪了。”明棠开口。

“嗯，忙完这阵就去。”

明棠又摸了两下，嘴角微微向下，开口带了点哭腔，“周尽野，我有点想巧克力了……”

“啊？”

见明棠眼眶湿了，一副快要哭的摸样，周尽野慌了，一只手握住明棠抬起的手，另一只手在腿上抹了抹，想了想开口道，“社区医院肯定不让狗进来，要不明天让我爸把它送过来，我带它去窗户外面那，让你看看？”

周尽野一个大男人，心思肯定没那么细腻，而且开窍的晚，完全没有经验，所以他以为明棠说想狗就真的只是想狗了而已，并不知道明棠这句话的背后，除了想巧克力，更多的是想给自己找一个看起来更自然的哭的理由。

身边只有医生护士的时候，明棠一个人也很坚强，一边输着液，一边打着电话，在居民群里回复消息，还能和小护士聊天开玩笑，完全可以照顾好自己。

可当周尽野出现，她就有了依靠，可以不用那么坚强。

很多时候，脆弱远比坚强要奢侈。

“不用了，这种时候，别给大家添麻烦了。”明棠开口。

周尽野用指尖挡住明棠滑落的眼泪，轻轻擦了擦，开口声音更轻了，“那明天我让我妈给你拍点巧克力的视频。”

明棠点头，脸主动贴了贴周尽野的手。

周尽野的手轻轻顺着明棠的头发，“睡吧，还生着病呢，休息好了身体才恢复得快。”

明棠指了指旁边的床，“你不回去的话，也躺床上好好睡一觉。”

输液室也没有别人了，床空着也是空着，更何况周尽野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周尽野抓着明棠手吻了一下，再次确认明棠被子都盖好了，才去一旁躺下，“要是哪里不舒服，要上厕所要喝水要干嘛的，你喊我。”

明棠侧躺着缩在被子里，看着周尽野点了点头，“好，你快睡吧。”

两人对视了一会，谁都没合眼睡觉。

“你先闭眼睛，快点。”

“我都睡醒一觉了，你先睡，我看着你睡了我再睡。”

“你是病人，你先睡。”

周尽野说着，一只手撑在床上，另一手伸过来，大掌轻易就遮住了明棠的脸，坚持道，“你先睡。”

明棠笑着拉开周尽野的手，配合地闭上了眼睛，“真是幼稚死了，一起一起，都闭上眼睛。”

周尽野收回手枕在脑袋下面，也闭上了眼睛，“好，谁偷偷睁眼谁是小狗。”

过了几分钟，周尽野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确认明棠睡着了，他才放心地盯着看了好一会。

睡意袭来，周尽野扯了扯被子，自言自语地‘汪’了一声，“嗯，我是小狗。”

另一张床上的明棠，唇角弯起，温柔小声地开口，“嗯，我最喜欢小狗了。”

发现明棠居然也没睡，周尽野无奈摇头，脸上却是安稳和幸福。

输液室恢复安静，月光顺着窗帘的缝隙，把一线银光撒在白色的被褥上，两道呼吸声和谐地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