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间历练，叶沧澜已然独有一套剑法，终至堰都论剑的日子，就等这一天，问鼎中原。

比武台上对手的剑锋袭来，两剑相交，铮嗡作响，如苍松翠柏之影，旷古洪钟之音。这厢苍雪剑生辉，飞云掣电，那厢赤练剑飞彩，度雾穿云。苍雪剑锋上微带血痕，一把赤练剑被断成两截，叶沧澜的剑锋直撩对方颈项，只一股鲜血淋漓落在地下，力道狂妄处才觉收敛，手腕上的蛮力差点把对手挥剑斩死。

叶沧澜眸色厉中带红，唇角露出犬牙。对面之人仓皇逃窜，回头不忘唾骂之语：“无耻无德之徒！点到为止，是跟我比武，还是要跟我拼命来的？”

又有人台下愤然：“这厮不讲武德，竟用剑生穿了我贤弟的琵琶骨！甚么冤仇，简直枉为习武之人，当江湖除名！”

“既是打斗，要论输赢，就该生死由命。”叶沧澜喉中亢奋沙哑，厉目恻恻。

只要成了第一剑客，要讲这些虚伪礼数作甚，那些败将多是偷鸡盗狗之辈。

台下众人义愤填膺，但无一人上前。

虽说是早到早比，晚到晚比，不乏有人胆怯，不愿比试，亦有剑下败将，怀恨在心，扬言要重金悬赏首级。

“都是废物，没一个能打的。”

这一路比拼下来，他胜心炽热，不惧刀砍斧剁，枪刺剑刳，虽有小伤，但不及筋骨，更别说唾骂声讨，无法动摇心中信念一毫，心高不认世俗礼法，性傲心归问鼎中原。

叶沧澜狭眸冷凝那众人，似冰山压顶，在看他们，夜猫惊宿鸟，飞洒满天星，无有敢前挑战，傲慢转身，就欲抬指触碰那台前的那块象征第一剑客的胜玉。

离江湖第一剑客的名讳，只差一步之遥。

“江山代有才人出嘛，你们技不如人就回去接着练，跑过来找我又做甚呢，我一把老骨头经得起多少折腾哟。”叶正雄看着座前一个个捂着各自伤处，苦着脸的后辈诉着苦，只是不舒服地挪了挪太师椅上的屁股，这凳子忒硬，隔人。

叶正雄想自己已过耳顺之年，须发花白，对所谓江湖名声也不甚上心，毕竟剑道无顶峰，什么剑神剑圣剑豪剑魔，自己年轻时见得太多了，可现在就剩自己一个糟老头子还在了。本想着江湖风波远，可架不住人多聒噪，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拎剑起身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走吧，去看看，看看江湖雄面孔。”

叶正雄还没走到台前便嗅着淡淡血腥，擂台下皆是呻吟哀嚎，不由皱眉，随即飞身上台挡在那玉前：

“小友，刀剑切磋很正常，可你下如此重手，以后莫说行走江湖了，就是做个正经营生也难，实在过分，想要老夫这玉，可以，诺，老夫就在这，赢了便拿走，输了老夫也不为难你，把众人医钱付了即可。”

说罢，抬手握住背后所负之剑砸在身前，是一柄粗矿大剑，双手持握右步撤后，剑尖向前垂地：

“霸剑，正雄，领教了！”

叶沧澜将碰之际，眼前突然闪落一位老者，鼻息间感应其内力深不可测，一番数落后见其又砸出大剑，诧异之余，对霸剑几分欣赏，眼中波澜稍平，往后退了半步。

剑随身转，轮半舞花，震地虚步，叶沧澜几分兴致，调侃道：“这玉既是你这老头的，就识相些，江湖代有能人出，今朝剑雄该让我。即便我不欺年老体弱之辈，为了这玉，别怪我剑下不留情面，殴打老人不说，更休讹钱。”

叶沧澜上步一柄苍雪双抹而去，如青龙探爪拦其剑路，欲撩其握剑之手，又欲虚刺其腹。见来人内力雄厚，剑法霸道，招招相抵，险些吃亏，久战良久。—盘步后扫、转身拖剑，轻功跃起，欲下扫腰斩，长剑如虹。但见敌剑内劲大，不容小觑，比剑，自然会有危险，抱着遇强则强、精益求精的信念，叶沧澜剑眉微微上扬，狭路相逢，战意澎湃，一道璀璨剑光似暗夜丛林一闪而过。

一阵劲风，几乎连残影都看不到，剑法亦学着叶正雄变得犀利霸道，他眼眸微凝。

面对这样的对手，眼要准，手要稳，胆要大，心要狠，才能接得住这雄厚劈来的剑气。苍雪剑见招拆招，迎着来敌道道剑气，煞气也变得极重，以杀止杀，以胆搏胆，不给敌我留退路，凝聚精气神于苍雪上，电光火石之间，再交叉挥出两道剑意，生死只在分毫须臾，夺敌人的命，也可能夺自己的命。

“好小子！够劲！”

叶正雄沉腰运劲双臂提起重剑后身，宽阔剑面震开扫腰一斩，面对如浪般层叠剑式，却是踏步迎上，一脚踢起剑尖一面，借力挥扫，每一步运劲之大竟将脚下石面踏裂。剑锋过处劲风起，如惊涛压碎层叠浪。

“连战数人还敢用轻剑硬拼重剑，小子，够种！”

叶正雄大喝一声双臂聚力将剑猛然抬起，而后重重砸下。

“你以浪涛迎我自以浪涛回之，就是不知道小友你经不经得住这惊涛骇浪！”

只听轰然一声，扬起一阵沙尘，剑锋落处将擂台劈出一道巨大裂痕，叶正雄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前青年，那持剑的手已然微微颤抖，可眼神仍旧狂热，当真是不要命的主。

“是个铁打的汉子，可惜了，老夫是个打铁的。”

叶正雄将上衣一把撕开扯下，露出满是剑痕刀伤的上身，虬结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宛若一座山，是啊，江山代有才人出嘛，什么剑圣剑魔剑仙层出不穷，但是他们都死了，很多都死在他手中。

“小子，剑道无顶峰，你能爬过老夫这座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