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夏痕和秋景还惊魂未定,紧张地盯着窗子外面。
回到宅子,天已经黑透了。
顾云舒回屋后,刚坐下,容嬷嬷进来说道:“姑娘,今日有个小厮送来了一个帖子,说是给姑娘的。”
顾云舒有些惊讶,竟然有人知道自己住在这里。
她禀退了容嬷嬷,拆开信。
她淡淡的笑了一下,这么快她就找上门来了。
看来,她派人跟踪了自己。
她秀眉微皱把帖子揉成团扔到了桌子上。
这一幕碰巧被秋景看到了,她顿了顿脚步,还是端着汤碗走了过来。
“姑娘,喝碗汤暖暖身子吧!厨房刚熬好的。”秋景放下汤,就要往外走。
“秋景,等等!”顾云舒说道,“我现在要写封信。”
秋景点头,扫了一下桌子上揉皱的帖子,手脚麻利的铺纸,研墨。
顾云舒略微思索,提笔就写了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她把信纸折上说道:“你带着信亲自交到大公子手里。”
秋景看着顾云舒严肃的脸,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把信揣到袖子里,转身离开了。
姑娘不言不语的时候,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想起今天发生的事,秋景心有余悸。
庄子上的事情,给顾云舒提了个醒,很多事情表面看似平静如水,实则暗潮涌动。
在外人看来柳太傅学高八斗,德高望重,不追名不逐利,实际是个卑鄙猥琐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曾做过太子和四皇子的老师,后来不知为什么,他甘愿回到了翰林院做了个闲职。
不过,听父亲和哥哥说过,皇上宠爱万贵妃,万贵妃的四皇子是最受宠的那个。
柳太傅在宫里多年,他竟然把精力放到了四皇子身上。
按说继承大统的是太子,他更偏重于太子才对。
皇后虽然不喜太子,但打狗也得看主人。
后宫争斗到底还是牵扯到了柳太傅,柳太傅为了避嫌主动请求皇上去了翰林院。
这样想似乎更合理一些。
也就是说,最初柳太傅就把宝押在了四皇子身上。
想到这里顾云舒觉得头皮发紧……
她摇摇头,让自己把心思收回来,眼前是哥哥在翰林院,柳太傅会不会针对他呢。
顾云舒又一阵心惊胆寒,哥哥想尽早离开翰林院是对的。
转念又一想,哥哥在翰林院那么不起眼,柳太傅心高气傲,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的。
幸好,在信里提醒了哥哥。
三天以后柳家的点茶宴她是一定要去的。
但肖氏不能去!
脑子里一片混乱,又想起了死去的陈生,他为了保护主子丢了性命,也许这是他最体面的归宿。
他的事情一旦败露,赌坊的人不会放过他,顾家人为了面子也不会放过他,说不定他们一家人都会丧命。
如今,他既保住了体面,顾家人会替他处理好身后的事情。
顾云舒坐在桌前发了好半天的呆,直到秋景回来,她才放了心。
与此同时,顾云湛皱着眉,手指微微颤抖着把信折起来,扔到了火盆里。
他心里太自责了,自己整日在屋里读书,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妹妹去管庄子,脑袋真是进水了。
今日幸亏有陈生,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妹妹有一丝闪失,他一辈子都不能安心。
可妹妹的信里说,她已经把庄子里的事安排好了,还嘱咐自己好好准备考试。
他看了一眼桌子放着的贴子,三天以后柳家的点茶宴,他不会让肖氏去的。
虽然他不知道妹妹为何要这样做,但他相信妹妹做的一切都对。
顾家处在风口浪尖上,几位和父亲交好的世家都写信说有事就去找他们。
顾家现在的情况,这些人能写信给他,他感恩不已,哪里还能去连累他们。
现在能靠的只有自己。
他抹了一把脸,刚才的颓废和郁闷一扫而光,重新拿起了桌上的书本,聚精会神地看起来。
目前,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通过翰林院的考核,他要去吏部任职。
第二日一早前院就有人禀报,有人来找姑娘。
“姑娘,陈生的女儿来了。”夏痕说道。
顾云舒点头说:“就去前面的厅里见吧!”
顾云舒穿了一件素色的衣裙,脸上未着一点脂粉,头上只插了素银花簪子束住头发。
整个人清新淡雅,更显得她肤光胜雪。
三个人一起到了前院,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脸色苍白,眼泡肿胀,看着是刚哭过的样子,呆呆地站在院子里,她旁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低垂着头。
“大姑娘来了!”夏痕说道。
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向顾云舒,男子后退了一步,又把头垂了下去。
女子跪下便拜:“大姑娘好,我是陈生的女儿陈香玲!”
夏痕把她扶起来,她已经是一脸泪水。
秋景搬来了小兀子让陈香玲坐。
陈香玲不肯坐,站在旁边。
顾云舒坐在太师椅上,秋景站在她一边说道:“姑娘已经吩咐下去了,陈管事会厚葬的,这些钱是另外给你们兄妹两个人的。”
秋景把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陈香玲手里。
“拿着吧,陈管事是为了保护我殒命,赌坊那边已经打点好了,不会有人再找你们的麻烦。”顾云舒说。
站在不远处的陈庆春抬头,脸上露出惊异之色,他好像突然明白了父亲说的话。
突然跪在地上朝西面磕了三个头,又回过身来,朝顾云舒磕了头,这才含泪起身。
陈香玲手里攥着荷包,眼里含着一泡泪,跪倒在顾云舒身前说道:“姑娘,求您收下我吧,做个打扫丫头都行。”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姑娘这是我的卖身契,我愿意一辈子都跟在姑娘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