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周常与林笙兄妹三人后,黎卿焓与印菱菱一行便启程了。
马车上,印菱菱靠在印凝凝的肩头,闭着眼,安静地假寐。印菱菱的手紧握着印凝凝的手。
此刻的印菱菱,一遍遍回忆着昨晚,周常佝偻着身躯,独自跪于后院内,朝着远处的蔀染寺,一下一下地拜着,颤抖着身体,喃喃低语,似泣似诉着:“念昭少爷,走好!”这一幕恰巧被起夜的印菱菱撞见,周常虽是背对着她,她也丝毫未见他的面部表情,但那份悲怆,和着月色,直到此刻,她仍心有触动。
也就在那一瞬间,印菱菱突然意识到,周常与江念昭二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彼此,在无人处,在时光的流逝里,在坚定地选择中。
他二人,因一人执念,赌上近二十载的祈盼与守望,也因一人执念,尝得个天人永隔,轮回无常。
印菱菱不曾知晓的是,又或许一切的结局早已铸就。
多年前,蔀染寺,江念昭的一个微笑点头,周常的一个含泪转身,于无言中,二人的命运注定翻天覆地,风雨交缠。
印凝凝扯了个微笑,拍着眉双的手背,安抚着。眉双也朝着印凝凝回以微笑,点了点头。一时间,马车上的三人皆沉默着,又彼此温暖着。
高马上的黎卿焓斜睨着后方的马车,唇轻抿,深褐色的眸子浅浅闪动。昨夜,他与欧辰亦正立于屋顶,院中一切,尽收眼底,包括那抹躲在柱子后,娇小玲珑的身影。
自沈伯年死后,黎卿焓遣蒙冽和花影分头追查暗杀沈伯年之人和放火烧府之人。昨夜,两人来报,暗杀沈伯年之人和放火烧府之人属一人,那便是沈府总管陈远庭,他来自东宫,是太子黎卿恒养的杀手。
陈远庭本是不理朝堂与武林纷扰的独行高手陈一守,极善伪装与暗杀,如今受命于东宫太子,乔装改扮,定有蹊跷。
陈一守蛰伏沈府多年,目的有二,一是方便监视沈伯年,二是替黎卿恒打通私运官盐的通道,以达敛财盈己的罪恶目的。
五月的风拂过,带着微微的燥热,虽不似四月的天气,但沿途之景,尽显大地之灵韵,颇得初夏的味道。
路边开着不计其数的各色小花,河水弯曲潺潺,清澈凉爽,沿途也有其他赶路之人,攀谈一番,喝着茶摊上的凉茶,倒也有心旷神怡之感。
关于昭录镇所经历的一切,对于初出相府的印菱菱而言,惊心动魄也好,遗憾忧伤也罢,所有的所有,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见过更多的风景与形形色色的路人,虽不会完全遗忘,但仅会淡淡想起,眉宇间少了惆怅。
自昭录镇启程后,黎卿焓与印菱菱一行一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走了半月,方在快午时赶到东黎烨华城。
东黎,是黎国除了皇都黎安郡之外最繁华之地,因它位于黎国最东面,而得此名。于东黎而言,它的最繁华之地便是烨华城,在烨华城门外,苳黎河如银丝带般半绕着烨华城,也为其添了诸多灵韵。
刚到城门处,映入眼帘的便是高大雄伟的城楼,上方端正地刻着“烨华城”三个大字,笔道苍劲有力,更显威武与肃穆。入口处站着两排身着银灰色军甲的护城军,他们查看过入城文书后,方拉开围栏,放他们一行入城。
自入了烨华城,一道灼热的目光便一直跟随着黎卿焓。
说起东黎烨华城,又是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据说,两百年前,天下分为四国,按照方位,东部烨国,西部黎国,南部祁国,北部溯国,四个国家分庭抗礼,各主千秋。
因争夺水源,各国多次起战,百姓饱受战乱摧残,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当时的黎国国主黎傲尘南征北伐,历经近百年,于厮杀与鲜血中破开一条大一统的路,建立黎王朝,定都原黎国黎安郡,将东部的烨国改为黎国的一个省,原国都宸烨,改为烨华城,延续至今。
一入城门,印菱菱便迫不及待地掀开车帘,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好奇地向外探着头,对这城中之景,欲要一睹为快。
印菱菱本就是洒脱性子,最不喜受约束,之前在相府,虽也是有自由的,但毕竟身处皇城之中,总是会被各式各样的规矩束缚,而这一路途走来,她就如飞出笼子的鸟儿,彻底寻回了自己。
烨华城中,八街九陌,马咽车阗,好不热闹。
街道很宽,并排而行四驾车马都绰绰有余,两边是数不清的茶楼、酒馆、当铺和作坊。绚烂的阳光铺洒在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商铺招牌旗帜随风招展,恰似对远客的问候与邀请。
街上人声嘈杂,喧闹非凡,有杂耍的,卖糖葫芦的,卖字画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黎卿焓与欧辰亦,还有宋源三人的出现,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骚动,行人的目光皆被三人卓越的风姿所吸引。
高马上的三人各有各的风采,尤其是为首的黎卿焓,邪魅冷俊的皮相与周身萦绕的贵气完美结合,更衬如仙人一般。
印菱菱突然觉察出街上行人眼中涌动的惊艳,特别是有好多衣着华美贵气的小姐们,都以扇掩面,一脸娇羞模样,虽仍保持着大家闺秀的矜持,不敢明目张胆地仔细瞧,但也是频繁斜睨着,眉眼中尽显含情脉脉。
还有一些女子与马车擦肩而过后,仍频频回头,步子都放得极慢,慢得襦裙都未有波动,似飘着一般。甚至还有的,直接调转方向,与马车并排而行,边走边偷笑着,步步生情。
顺着她们的目光而去,印菱菱才反应过来,这些蜂蝶都是马上的三人招惹来的,其中,出力最大的便是黎卿焓。
印菱菱缩回了头,一把将手中的车帘重重甩下,坐回马车内。她双手环胸,秀眉拧着,小嘴高高地撅起,呼吸的声音拉长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