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妈在生下俺妹后，一个人跑进了山里，俺怎么拉也拉不住，俺妈跟疯了一样，说俺爸就在山里，他这样叫着她，叫他过去团聚呢。

俺不明白俺爸为什么的山里，俺从小就没见过他，他就同一片云一般在俺的世界划过却没留下一丝痕迹。

那天晚上，俺还是没能拉住俺妈，俺妈消失在林子里，再也没有回来过。

村里人说俺妈被山里的妖怪叼走了，但是俺不信。俺妈说了，他是去找爸了，很快就会回来，肯定会回来。

俺妹妹当时三个月大，俺妈没奶水给她喂，瘦瘦小小的还没隔壁家的旺财大。

俺不会养娃，求了村里的妇人，但没一个人理俺。

他们跟俺说，说俺的妹妹是个妖怪生的，叫俺把它赶快丢掉，不然会招来灾的。

俺还是不信，俺觉得村里人从来不说实话。比如他们一直咬着说俺妈死了，但是俺一直知道她没有死，他们一直在骗俺。

俺问了村子里医生，医生告诉俺羊奶可以代替。

但是，俺家没羊。

不过，村头麻七家有羊。

俺找上门去求他们给俺点羊奶，让俺可以养活俺妹妹。

他们不答应。

说是让俺用钱来换。

钱?

俺家好像也没有。

俺莫有办法，趁着天黑，俺顺到麻七家接了碗羊奶，不过俺被大狗发现了。

麻七家所有人起来打俺，说俺是小偷，是个无赖，一辈子只能在阴沟子里生活。

他们还说，俺的妹妹是个妖精，即使他们家的羊奶全都撒了，坏了也不会分给我一点，说是要饿死俺妹妹。

他们把刚接的羊奶倒在了地上，白白的奶倒在地上和枯草羊屎混在一起。

俺不明白，俺的妹妹的命，难道还没一碗羊奶重要？

他们下手很重，俺的头被打破了，好疼，好疼。

后来的事俺不记得了，俺只知道俺给医生捡了回去。

医生是个好心的人，他帮俺治好了头，他告诉俺啊，这皮肉好长，眉毛怕是长不回来了。

俺并不在意，一点毛而已，活命更重要。

那天，俺跪下来求医生，俺告诉医生，俺有个妹妹快饿死了，俺希望他可以救俺妹妹，俺可以把命卖给他。

俺不怎么记得医生当时怎么想的，反正他总是笑呵呵的，他叫俺妹接了回来，花了钱从麻七家买了羊奶。

俺的妹妹吃上奶了，不过。俺也必须在医生的店里为他打扫，没有工钱，但管饭。

就这样，过了七年。

医生老死了，他死的那一天，握着我的手，对我说，娃子，我知道你心善，但我也知道你心中有口气儿。你要记住，不管你做什么事之前，要好好想想，毕竟你不是你自己，你背后还有个亲人。

说完医生就咽气了。

医生走之前将他的药铺子传给我，我成了村里的郎中。

麻七家也不敢小看我了，至少我去借一碗羊奶，不给钱，他们也会笑脸相迎。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我妹妹总是抱有一种冷漠。

我怕外面人伤害她，不敢让她出门太远，只让她在门口转转。

我还记得那天早上，小妹开心的跑过来，说她有朋友了，一下认识好几个呢！

我看着她的笑容，也不禁的笑了起来，妹子终于开始融入人群了，至少以后谋个亲事，也不会太麻烦了。

我将这个说给她听，小妹去眼红了，她哭着说，能不能别把她嫁出去？

她不想离开我，她曾经看见邻居家的男人在打他的老婆，她真的好害怕，特别是知道了所有的女孩长大后要出嫁时。

我笑了，揉揉她的脑袋，温柔的说道，不嫁就不嫁，有着药铺子，哥可以养你一辈子。

那天中午，妹子跟着她的新朋友出去玩了，那是她第一次出门，我有些担心。

但是我的内心也有个声音告诉我，她这个年纪该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别一直为她操心。

直到傍晚，妹子还没回来。我在药房里分拣药材，看着一柱又一柱香，烧到末地，熄灭，手中的工作越来越心不在焉。

直到我发现，我把好几种药材都分串了，我才认识的，不行我得去看一下，再这样下去我不心不安。

妹子去的，是山脚下的一处池塘，水不深，但小孩子们都爱在那玩。

妹子身体不好，出门前我警告她千万不要长时间泡水里，身体吃不消。

我走出了门过了几个巷子，我看见了那一辈子，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幕。

妹子飘在池塘上，一动不动的。

哪里还有什么孩子，不过只是有几处知了叫声。

后面的事儿，不好意思，我又记不起来了，我只知道当时我很愤怒，脑子都烧坏了。

听说发高烧，一发发了十几天，别人都以为我死了。

也是正因为发高烧，我甚至没赶上妹子下葬，我只是知道，他的坟头上只立了一个小小的石碑。

实际上只刻了几个字，李鬼之妹，李昙之墓。

我的心死了，我卖了铺子，进了城，那年我十七。

城可真的大呀，我多么想带妹妹来看啊。

在城里我认识了一个人，他说他叫金牙，但他明明只镶了一口银牙。

他告诉我，只要帮他办几件事儿，他就给他一颗牙齿。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不着边的话，但我也看出了他的窘迫，就像当年去接羊奶的自己。

我答应了，事儿很顺利，我也拿到了他的一颗所谓的牙齿，一颗亮闪闪的银牙。

金牙神神秘秘的跟我说，只要跟他干，他就可以让我获得之前不敢想象的力量。

我答应了，我也不怕他是骗子，毕竟没有什么比我的这一生还要糟糕的了。

那天晚上他们举行了仪式，我才终于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那种神鬼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