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蝶依狗嘴吐不出象牙。这样的修炼速度,无论在哪儿都能放世界十大未解之谜榜首。
初瓷的修为在攀升到化神二阶时戛然而止,而周围的灵气却没有被全部吸收。
蝶依舒了口气,可算停下了。
可玉祈仍是眉头紧锁,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周遭的灵气仿佛只认准了初瓷这一个人,拼了命往她经脉里钻进去。
初瓷的脸上猝然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这条血线就像是吹响了爆裂的号角,一道道或深或浅、或长或短的裂口纷沓而至,初瓷苍白的肌肤刹那间遍布红色的“蜘蛛网”。
裂口出现得太突然,连血液都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鲜红的血才从一条条线里渗出来。
触目惊心。
玉祈在第一条血线出现时,便不停地往初瓷身上扔疗愈术,完全忘了自己所谓“不会术法”的人设。
可血线一道接一道,愈合了的裂口上很快又爆出新的裂口,他的疗愈术根本是杯水车薪。
蝶依掏出她珍藏许久、等着用来保命的上品天元丹,直接塞进初瓷嘴里,还不忘跟玉祈解释:“上品丹药,说是能起死回生,不知道这种情况有没有用。”
玉祈抿了抿唇:“谢谢。”
血蜿蜿蜒蜒地顺着初瓷的皮肤流下来,流过床沿,落在软席上,浸透柔软的毛、积起一个水洼。
玉祈想帮她擦干净,又怕弄疼她。
蝶依喂完药之后无计可施,眼睁睁看着初瓷皮肤愈发通红,她有些急切:“不行,她的内丹不足以运转如此庞大的灵力,剩下这些灵力她根本吸收不了,这样下去她会爆体而亡的!”
房间内很安静,静得能听见血液滴落在软垫上的闷声。
玉祈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初瓷,眼睛里满是平和,像是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捋了捋初瓷贴在面颊上、被血打湿的碎发,对蝶依说:
“麻烦回避一下。”
初瓷感觉自己正身处一片崩坏的土地上。
像是冰川,又像是岩浆,或是杂糅。
她赤脚行走在这片土地上,皮肤被寒冷冻裂,岩浆顺着她的腿往上爬,爬进她被冻裂的伤口里。
她忘了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能出于本能地不停往前走。
这个地方没有昼夜,也没有四季,时间仿佛是静止的,只剩她一人于崩裂的时空中穿梭,显得那样寂寥。
她步履缓慢、机械,每一步都像被精心测量过,眼神空洞,整个人像是求生欲的傀儡。
要活下去。
即便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她也并不觉得煎熬。只是偶尔会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像是本来应该有个与她同行的人。
她走了许久也没走到头,这条路或许比她的命要长。
伤口被冰川的寒气凝结,又被岩浆冲破,如此往复、一刻也不停歇。她觉得自己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眼前的大地开始晃动,天空好像黑了下来,不知哪来的红斑糊住了她的视线。
她的眼皮变得很沉,步履变得蹒跚。
只能走到这了。
最后一刻,她平静地想。没有不甘,没有不舍,没有释怀,但有些淡淡的遗憾。
不知何时,她面前突然出现林立的现代高楼,来不及细看,高楼又转为古香古色的红墙绿瓦。
紧接着出现了一个人,长发如墨,神色恹恹,骨节分明的右手虚握着一把长剑。他穿着鸦青色锦衫,从头到脚一身的沉闷,在初瓷眼里却是如此的浓墨重彩。
那人鸦羽似的眼睫半垂着,轻轻扫了她一眼。
初瓷倏地心头一紧,她抬手想要拉住他、问问他是谁。
可那人却从她的指缝间穿过。
初瓷愣愣地用手捞了捞,却什么也没捞着。
是海市蜃楼,还是走马灯?
忽然,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吹散了画影,扬起了初瓷的长发。
初瓷朝风的方向望去,任由长发拍打她的面颊。
一条灵力化作的小溪随风而来,柔和地逼退岩浆、穿过冰原,缓缓向前流淌。
小溪两旁开出不知名的小花,像晶莹剔透的玉石,一朵、两朵……慢慢铺满整片土地,风轻柔地吹过,带着浩如烟海的花瓣远去。
冰川与岩浆相撞,最终与溪水融为一体。天边一道道斑斓的电光闪过,像是流星雨。
初瓷抬手接住落下来的花瓣,轻轻握住,深吸一口气。
这阵风带来了一场春潮,把凛冽的疲惫寸寸融化。
她迫不及待地顺着小溪流淌的方向向前跑去。
说不定那个人就在尽头等我。
不知跑了多久,久到冰川已经彻底消融,岩浆也被浇灭,她满身的伤口已经愈合。
她终于跑到了终点。
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花瓣;空中挂着的“太阳”像一颗没有杂质的玉珠,莹莹的光把水面照得波光粼粼;方才匆匆掠过的电光汇聚“太阳”边上,雅致的润白变得斑斓起来。
风在海上飘荡,却只是轻抚海面,并不掀起风浪。
初瓷看着这一切,心里涌上一个陌生的念头——
这是她的识海。
她当即纵身跃入,任由自己沉溺在海水里。
灵力化作的海水轻柔地包裹着她,初瓷感到久违的安心。
而身体被海水淹没的那一刻,被遗忘的记忆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大脑。
她想起来了。
想起自己是谁,想起这是哪里,也想起了她苦苦追逐、寻找那个人。
初瓷弯了弯嘴角。
是玉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