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芜第一次来到云妃的郊外行宫。

这里与其说是行宫，不如说，是一座五进的大户型院落，豪华的院落外，搭着医铺和粥棚。虽说是在郊外，但是来访的人依然很多。

苏芜早早来到这里，就看到她的未来婆婆在医铺望闻问切。云妃一袭月白色的束手锦裙，衣料华贵，但样式非常简单。

她接待完最后一位来访的病人，这才净手走到苏芜跟前，亲切地笑道：“菀湘来了，等急了吧？这些天昼夜温差大，感冒发热的人太多，你也要多注意啊。”她说话时，语调柔和亲昵，还有阵阵药草的香味。

苏芜不觉失神，缓缓行礼：“……云妃娘娘吉祥。”

她对于云妃那张和李宴七分相似，温柔如风的脸实在提不起戒备，

云妃已年过四十，但肌肤依然光洁有弹性。这就是传说中的满四十减二十吗？

进入中心院落，院内有专门种植的药园，还有一些新翻好尚未播种的土地，旁边放着几个布袋子，应该是还没来得及种的药种子，药草味扑鼻，朱红色的高墙上摆着晒干的药物。院子的内饰和雕刻，皆是极其精美的，足以见得建造者的用心，但这些生活化的气息让原本冰冷的建筑拉近了与来者的距离。

“我听宴儿说你母亲生病了，严重吗？我这有几味止咳止痒的药，你可以 给她带着。”云妃面露担忧，看向苏芜。

“多谢云妃娘娘关心，我母亲确实病了已有段时日。”苏芜描述了听说的万瑾媛的一些症状。

云妃思索片刻，又给她加了几味药材包好：“这些药材都是对身体无害的，你且给她送去，如果还是很严重，我就跟皇帝说说，去见见你母亲。”

苏芜不想对云妃说谎，她接过药材，欲言又止。

“菀湘，怎么了？”

“回娘娘话。说来惭愧，苏府近日有些变故，我尚未探望过苏夫人，打算拜见完娘娘之后就去拜见她。”苏芜说完话，眼睛直直看向前面的空气，手也不自觉攥紧了，像是在等待批评的孩子。

云妃看她这样子，眼中闪了闪：“深宅大院的事我都懂，你不必太忧虑，傻丫头。”她的眼睛和李宴一样，天生带着笑意，但与后者的勾魂摄魄不同，温柔得像平静的湖水，让看到它的人，无不觉得被慈爱包围。

苏芜乖顺地点点头。

“哎呀，差点把最重要的事忘了！”云妃转身将身后桌案上的方形漆盒拿了过来。

乌黑发亮的漆盒上有用金色勾勒的龙凤图腾，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云妃娘娘，这是什么？”

云妃笑眯眯道“菀湘，你该叫我母妃了！打开看看，这是我送给你和宴儿的成婚礼。”

苏芜接过沉甸甸的漆盒，盒子的质感就很贵重，她小心翼翼地将漆盒打开。

里面是火红的嫁衣和璀璨的头冠。

手下的触感极柔极薄，如眼的着色宛如天边流霞，比上辈子她嫁李宥时的婚服，华美细腻多了。

云妃看到苏芜愣神，有些担心她是不满意，忙说：“这是我跟宴儿要了你的尺寸制作的，怪我太心急了没有问你的喜好，要是不喜欢也没关系，还有几套婚服没有赶制出来，你先试一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再改改。”

苏芜眼中有泪光，她嫣然一笑：“多谢母妃操劳，这套我就很喜欢，就这套吧。”

丫鬟们围着苏芜，很快，帮她换上嫁衣，带上头冠。

铜镜中，女子的长相本就绝美，她一袭如火的嫁衣，外罩珍珠软璎珞，拦腰束以绯色鲛纱腰带，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玲珑巧妙的身材，慢步行走间，裙摆随风起伏，美艳不可方物。

红色的喜气将苏芜长久暗淡苍白的脸色映得光彩照人，她冲着镜中女子粲然一笑，她的样貌和前世一样，但又截然不同了。

苏芜生怕云妃在外面等得着急，绕过屏风，脚步升烟地走向堂屋。

毫无准备。

正好与刚从外面进来的李宴打照面。

视线猝不及防相遇，彼此的目光一动不动落在对方脸上，在那瞬间，苏芜和李宴都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恍如隔世，过去的画面如洪水猛兽朝她汹涌而来，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百抓挠心都不够表达此刻的情绪，世界仿佛静止，只剩下他们二人。

她美得晃眼。

李宴自认为并不是个好色之徒，但在苏芜身上，他输的彻底。

“宴儿，你也不害臊，别看了！”愣了有半炷香的时间，突然被母妃叫停。

苏芜难为情地偷偷瞪他。

李宴勾起唇角，他正襟危坐，却在母亲看不到的角度，侧头坏笑着用唇语说——很美。

他们在行宫帮云妃播种新的药材，一直待到中午，皇帝也一起过来用 了午膳。很少有妃子还会做菜的，云妃的厨艺相当高超，苏芜很少将肚皮吃得微微隆起，实在是盛情难却。

饭后，李启和李宴父子二人不曾休息，便回了皇宫处理政事。苏芜和桃霜露鸢又被云妃叫住，直到三个人手上拿满了云妃给的东西，才晃晃悠悠从行宫出来。

“小姐，云妃娘娘真好。”露鸢忍不住夸赞。

“嗯。”确实很好，苏芜从未被同性长辈这么热情对待过，手里的物件沉甸甸的，心也被塞满了。她回头看向行宫的方向——幸福就是这种感觉吗？

苏府，菀湘苑。

苏芜将云妃送的东西小心锁入床底镶嵌的柜中，将钥匙收好。

“小姐，您不是和夫人断绝关系了吗？为什么还要去看她啊？”桃霜不理解，拿起桌上云妃给万瑾媛包的药材，心里就犯堵。

“是断了，只是苏麟现在在狱中无法照看她，我就过去看一眼病情。”苏芜从桃霜怀里接过药材，轻轻抚摸上面系好的麻绳结，

她没说完的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