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都走光了,三楼的吵闹依然不曾停止。
南里画斋的三楼本是存放一些古今巨作名画的地方,没有苏芜或者是永居老人的授权,一般人是无法进入其中观看的。
这次的来者苏芜并不知情,显然是永居老人那边给的权限。
苏芜走到三楼的厅堂,就看到眼前的一幕——
名画没有任何损毁。
但偌大的厅堂中央,那位前不久刚被定下的太子妃人选——曹默嫣正无声地跪坐在地上,她一双眼睛哭得红肿,脸上满是泪痕,仔细看,就能发现她身上还有一道道浅红色的伤痕,夏日单薄的衣裙已经破破烂烂,看样子像是被鞭子抽打过。
她身前站着一个挺着大肚腩,身着紫色官服配金鱼袋,满脸横肉的中年男人,他正不停地辱骂着她。
脏字土话疯狂环绕在耳边,苏芜的眉心不由地蹙起,除了皇后太子他们母子俩,很少能有人让她这么厌恶过。
听起来,这位应该就是曹默嫣的亲生父亲,那位传说中家族显赫、腰缠万贯的户部尚书曹大人。
面对中年男人对她不停地训诫,这个安静的女孩只会用绝望又害怕的眼神看着对方,也不敢出声,更不敢躲闪。
没有人上去阻拦和安抚,她的鼻涕流到了嘴巴里。
男人嫌弃地发话了:“恶心死了,快滚去洗了。”
他这才注意到苏芜他们上来了,态度和表情并没有多么缓和,那神气样子显然是平时就无礼惯了的中年男人。
“想必是曹尚书大人,今日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在下是南里画斋的掌柜的。”苏芜现在还是男子扮相,她目光平直与曹景鑫对上,态度不卑不亢。
可这正常的礼貌对于那些本就无礼的人来说,就好像是在对他说,她任他拿捏。
曹景鑫冷哼一声,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水,坐到圆椅上,挺着大肚子,斜着眼睛看苏芜:“你们这群卖画的就是骗傻子玩的,什么水墨意境?本官就是撒泡尿在纸上再染染颜色也会有人买。
我告诉你们,不要再让太子妃来南里画斋鬼混!否则我让你们关门大吉!”
他那大爷的样子,好像所有人都得迁就他,曹景鑫看不起热爱书画的人,看不起那些勤劳的商贩,更看不起普通百姓,他眼中,只有金钱和权力。
苏芜笑了,对待这种人,她还需要跟他客气什么?
“喝喝喝,我给你喝了吗?”
她走上前,在曹景鑫目瞪口呆之下,一把夺了他的杯子扔在地上。
瓷器瞬间粉碎,声音响彻三楼。
曹默嫣洗脸回来之后就看到这样的苏芜,她傻傻愣在门口。
“你什么意思?!”曹景鑫大怒,他拍桌而起,拿起桌上刚才用来抽打曹默嫣的鞭子就要走到苏芜跟前,却被两个武夫死死拦住。
他气得回头看向自己的家丁们,却发现他们都被收拾得很惨,正鼻青脸肿、龇牙咧嘴地被人押着看他。
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人敢对曹景鑫这么不敬,他本来看眼前这小子长得玉面俊俏又这么礼貌恭顺,觉得应该很好拿捏,所以讲话也毫不留情面,这回真是他看走了眼!
苏芜深吸一口气,指着曹尚书的大脸就是一顿输出:“曹景鑫,你以为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能在公开场合打骂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还是人吗?!还说她胖得像猪,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那肥头大耳的死猪样?!
另外,南里画斋正经经营的书画生意也轮得到你来评判?你这种狗东西就不配欣赏我们家的画,今晚你和你府上家丁,扰乱我们正常经营,损失银两一共五千两白银!
赔钱,然后,给我滚!”
所有人都安静如鸡,被苏芜的气势给震撼住了,武夫们也没想到平日里温柔谦和的掌柜竟然是这么有魄力的一个人,他们听完热血沸腾,激动得差点顺便给曹景鑫打一顿。
曹景鑫听完则气得发懵,他脸色由青变紫,由紫变白,从来都是他辱骂别人,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辱骂他!他一时急得嘴巴直哆嗦,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先回哪一句,只不停重复着:
“放肆!……你放肆!本官饶不了你!!”
这回轮到苏芜慢悠悠坐到另外一把圆椅上,她翘起二郎腿,接过小厮送来的账簿,冷冷看他:“随便你,曹大人,这里不是官场,更不是皇宫!没人会惯着你!
在下行得正坐得直也不是不讲道理。你把钱赔了,我放你走,你要是赔不起,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也能抵!”
“你!!!”曹尚书气得暴跳如雷。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
“最后曹大人实在拗不过,就真的赔了五千两,王妃娘娘说正好拿来建新楼,还让曹大人以后没邀请不许再进南里画斋。
曹大人听完胡子都撅了起来,气呼呼地带着曹府的家丁走了……”
“哈哈哈哈哈……擎夜,她真的好可爱……”
自从擎夜开始跟自家王爷汇报今日在南里画斋所见所闻,王爷就笑得“花枝乱颤”,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泪花都笑了出来,他确实很久没见到睿王殿下这么开心的样子了。
已经快有三炷香的时间……
擎夜满头黑线,他在心里想着,他要原来那个不怒而威的主上,不要眼前这个笑得像神经病一样的男的……
☆
太子和曹默嫣的婚期订在李宴和苏芜的婚期前面,六月廿五,也是个黄道吉日。
新娘虽然换人了,但由于李宥很早就为自己的婚事做“谋划”,所以并不耽误之前的准备都能用上。
六月的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六月廿五这一天。
这次婚礼的规制,比太子强行求娶“苏芜”的那次,要正式多了,到场的宾客,除了达官贵族,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