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录用小孩子的工作着实不多，徐文祖做过很多尝试，包括兼职花童或是舞台剧配角，也每天早起送过报纸和牛奶，只是勉强糊口而已。

幸好他生了一张漂亮的脸，化妆遮住苍白的过分的皮肤，配合卷曲的黑发，用假笑掩饰阴郁，像极了画像里的小天使。

圣诞节前后，有一家稳定的剧院招了他，剧院工作比起送牛奶要轻松许多，晚上还可以睡在道具仓库，俩人总算有了暂时的容身之处。

转眼，便是旧历新年庆祝仪式，非常简朴，他们抱来一些舞台不仅剩下的拉花装饰屋子。

尹宗佑拿彩纸剪了一只小小的兔子贴在玻璃上，徐文祖也剪了一只，他非要剪的比宗佑大，结果最后纸张不够，兔耳朵也就变成了短耳朵贴在窗边，反倒像是一条狼狗。

两人分着吃完了一小盘，邻居送来的什锦烧，他们紧贴着靠在温暖被窝里默默等待新年倒数。

明亮的月光透进来，也有了兔子的形状，忽然天边亮起闪耀的彩色烟火，爆炸响声不绝于耳。

“新年了，亲爱的，兔年快乐。＂徐文祖笑着转头，却见佑紧拽着他的手指，已经蜷成一团睡熟了！这孩子白而软，个头小巧，睫毛头像一片小扇子似的阴影。

他死死抓着徐文祖的无名指和小指按在胸前，像是担心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不见，徐文祖的目光柔软了一点，替他掖好被角，将台灯明暗了一些。

抽过身旁的报纸，自从离开釜山，他日日都会捡些旧报纸来读，仔细翻找每一条地方新闻，幸运的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一直没有发生。

那晚，大婶死的仓促，孤儿院的冰柜里还冻着不少，来不及处理的儿童尸体，警方赶到时，一并查获，惊动了整个市政厅，上面担心影响太坏，把消息压的死死的，对外一律说是孤儿院招了强盗。

一些好心人，一边痛骂劫匪，一边捐钱捐物，但无论如何这间孤儿院，还是倒闭了，孩子们也迫不得已被疏散到釜山乡下的几个官办福利院。

至于重点嫌犯，徐文祖新闻里只字未提。

一则，泉边的收养档案并不正规。二则，他连一张照片也没留下，小孩们支支吾吾总归是讲不清楚，警方也不太会相信一个未满十几岁的孩子能下这样的狠手，外加上头施压，很快便终止调查，草草结案。

跨年报纸派太平盛世都在庆贺，国民经济渐渐从九七金融危机中，复苏的大好消息，徐文祖面无表情的读完，随手丢到一旁，他熄灯躺下，翻身把小尹宗佑抱到怀里，他们紧紧贴着。

记忆里的血腥味渐渐远去，他缓缓收拢手臂，搂紧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就像抓住了以下的蛛丝，修罗血池，刀山火海，徐文祖梦见自己紧握，脆弱的蛛丝是掌心，伤痕累累，一点一点艰难无比的往上爬，爬向头顶遥不可及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