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府里,一个被府里众人遗忘的小院落里,这里杂草丛生,像是很久都没有人打理过的样子。
屋前是一口自挖的水井,旁边放着两个木桶。一个木桶里放着新打的只剩下一半的清水,另一个木桶里放着换下来的衣物。
除此之外,比较引人注目的,就是水井旁一个正煎着药的小炉子,它似乎是这里唯一比较贵重的东西。
一个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正守着药炉,用一把破旧的蒲扇,尽力地扇着风,又时不时地添上几块本就不多的柴火,以确保药的温度刚刚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突然,屋里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听这声音,似乎病人要将自己的心肺都咳出来一样。
屋外的中年男子听到这声音,一下子扔掉手中的蒲扇,冲进了屋内,连忙查看自家主子的情况。
“啊啊啊唔!啊啊啊啊啊咦唔哇啊!”他的手在空中一阵笔划着。
床上躺着的青年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白,因着刚刚的咳嗽,微微带了一丝血色。在中年男子的帮助下,他终于平缓下来,止了咳嗽,对着中年男子微微笑道。
“我没事了,哑奴,多谢你。”
原来,这名侍奉在青年左右的中年男子,竟是一名哑奴,他口不能言,只能靠着手语表达自己的想说的话。
“扶我微微坐起来吧,我没有那么娇弱的,躺太久了,身子骨也闲得厉害。”
在哑奴的帮助下,青年慢慢地坐起了身,这时哑奴又为他披上一件粗布外衣,以防初秋的风钻进来,让他着凉。
本来是想为久病不愈的病人升上一点炭火,让他身上更暖一点,哑奴却发现屋里的炭火所剩无几,只能等小主子回来再想办法。
这里除了他们主仆俩和小主子外,送饭的婆子粗使有时会来,就再也没有什么人会踏足此地,与偌大一个精巧华丽的尚书府是格格不入。
在府内主君的刻意授意下,柴火,过冬的衣服,以及每日的例银都被克扣,辗转到他们手上的所剩无几。连想要求情探望的人都被拦在门外,这里似乎成为了一个被府内众人遗忘的地方。
即使生活在这样一个条件不容乐观,只能满足基本的温饱的地方,床上的青年似乎也毫不在意。
他面容清俊,脸上血色几乎没有,一双温柔纯净的眼里,似乎沉淀了岁月的芳华,时光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只能从眼角微微伸展出的皱纹和鬓边的微白,依稀辨认的出。
即使只是身着粗布衣衫,他却也穿的贵气十足,矜贵清泠。如果是你在这里,肯定会非常的疑惑,此人面貌与顾淮安有八分相似,但却隐隐带着一丝贵气,丝毫不像是传闻中低贱的小侍出生。
床上的青年即使坐了起来,也非常不老实,想要下地走动,却被一旁看守的哑奴给拦住了。
“哑奴,我只是想要看看淮安回来了没有?他今日怎么下学回来比以往更晚呢?”
沈曦耐不住地朝外面张头探脑,平日自己都是躺在床上迎接淮安回来的,今日自己明显感觉气色好了许多,可以和他说说话,聊聊天了。
哑奴适时地端上,刚刚热好的药,却被沈曦摆摆手拒绝,一把搁在床头。哑奴只好无奈妥协,没有小主子在,主子就是不肯乖乖吃药。
终于在两个人的翘首以盼中,一道青色挺拔的身影渐渐出现在了木屋外。
沈曦一见到顾淮安,就开心地如同孩子般叫喊起来,淮安,淮安,快过来,你看,今日爹爹有力气了,可以坐起来了。
顾淮安只能无奈地笑笑,眼里饱含着宠溺,他加快了手中的步伐,连忙按住想要挣扎着下地的沈曦。
把床上不让人省心的爹爹安顿好之后,他一眼就瞥见了还在冒热气的药碗。
“已经到了吃药的时辰了,爹爹怎么还没吃?”
沈曦撇撇嘴,“每天都要吃药,可这药实在是太苦了!苦的我每回都想吐唾沫。”
顾淮安叹了一口气,从怀中的布包里掏出几颗蜜饯儿,将药一同端到了沈曦面前。
“淮安带来了爹爹爱吃的蜜饯,今日爹爹可不许喊苦,要一点不剩地全部喝光哦。”
在被顾淮安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哄着喝完药后,沈曦捏着鼻子捻起一个蜜饯,扔进了嘴里,随后惊奇地睁大了眼睛。
“淮安淮安,今日带来的蜜饯格外的清甜软糯,像是我以前吃过的那种,你也尝尝!”
顾怀安低下头,翻出了那个小布袋子里面,除了蜜饯之外,还装着林林总总的各种糕点零食小吃,有各种各样颜色,香气扑鼻的绿豆糕,茉莉花糕,桂花糕,里面竟还装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街头小吃,冰糖葫芦,小面饼圆,还有两串面糖人。
沈曦看到那两串面糖人,目光就移不开了。
他好奇地拿过来一看,面糖人一男一女,男的这个身着青色衣衫,面色傲然,挺拔如竹,栩栩如生,一看就是顾淮安的缩小迷你版。
而和他一对的这个小女娃,扎着一对粉啾啾,表情灵动可爱,一双杏眼又大又有神,让人看着就讨喜。
“淮安,我知道啦!这边这个大的是你,但还有一个小女娃,这个是谁呢?”
面对着父亲的询问,顾怀安却微微红了脸。
他想起刚刚临走时,少女叫住他,眉眼弯弯地自书堆后面塞给他这个精心制作的布包,嘴角不自觉漾开一个好看的弧度,宛如冰川融化,春风拂面。
每天下学的时候,为六皇女补习功课时,她总是会掏出一大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容拒绝地塞进自己的怀里,笑眯眯地说这是给他开小灶补习的谢礼。
沈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儿子露出如此温暖的微笑,看来这一切都和这个小女娃有关。
“多可爱的小姑娘呀,淮安,下回有机会也把她带回家里,让我瞧瞧吧。”
面对着父亲这般无厘头的要求,顾淮安想了想,六皇女殿下那平易近人又古灵精怪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