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太太没想到孟微之竟说了这等要求,有些为难。
她是真心希望孟泉满能过好,知道去边关对她好,自己倒是还好,虽然没有孟泉满陪伴会有些寂寞孤独,可谢母那边……
压了压茶盏中漂浮的茶叶,看了一眼还跪在堂上没有丝毫要起的孟微之。
一向保养的面色红润有福气的脸,瞬间沧桑了几分。
“唉……我也是泉满和虹然的祖母,也该帮她们一把了……罢了罢了……”放下手中的茶盏,亲手扶起孟微之,拍了拍孟微之的肩膀。
孟微之见到祖母答应,脸上浮起笑意,郑重的对着祖母一拜。
“多谢祖母,那孙儿就告辞了,不打扰祖母休息了。”
没有丝毫犹豫,优雅地掀起衣摆跨过门槛,不染一丝雨汽。
看着孟微之已经长成的背影,想起自己那远在边关的儿子和二孙子。
孟老太太对着主殿上佛祖的方向,拜了拜。
“佛祖保佑吾孙啊!”
转头让秋嬷嬷安排好明日回京的行程。
……
孟微之回到京城时,天色已经微微有些亮了。
秋雨早已停了,街道上石板缝长得一些小草也已露黄。
马蹄哒哒的回响在街边,惊扰了路边大早上出摊的馄饨摊上迷迷糊糊补觉的小摊贩。
小摊贩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一个连背景都如月似玉, 气度非凡的贵公子,只是这梦一般的公子,眼下倒有些潦草。
孟微之从侧门进入府中,没有打扰其它人,回到自己的竹贤园,沐浴更衣后,看天色也到了给母亲请安的时辰了。
大早上,镇南侯府主母谢如霜坐在院子里等着儿子来问安,果然还没饮完这杯醒神茶。
就看到孟微之迈进了园子。
孟微之穿着一件白袍,在这深秋里衣物有些单薄,可到底是练武之人,到显得身形挺拔俊朗。
孟微之面目清秀,面色似玉,墨眉似剑,手执银白折扇,脸上有一丝笑意,如秋日暖阳韵味无穷,惹得院子里的年轻丫头都红了脸。
谢如霜看到门口的场景,眼里划过一抹不快,
那院门引路的丫鬟一副面色桃花的没规矩样子,忙向她身边的于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私下教导一下这个没规矩的丫鬟。
可当看回孟微之时,那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慈爱。
唇角含笑,俨然一副爱子慈母之像。
赶紧抬手让俯身请礼的孟微之起身。
伺候茶点的丫鬟,给孟微之敬上一杯雨前龙井。
孟微之品了一口清茶,眼里划过一抹深沉。
今年这龙井的品质大打折扣,想来与江南道的洪水有关。
眼下这京城里的风雨欲来,让虹然和泉满离开,也好躲避这乱象。
看着园子外阴暗的天空,这时局已越发混乱,要尽快说服母亲,尽快赶回边关。
孟微之放下手中冰裂纹翡翠釉龙泉青瓷茶盏,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衣袖。
微微抬首看向脸上已有一丝细纹的母亲。
谢母看到孟微之看向自己,就知道了这个儿子应该是有要紧事与自己商量。
孟微之从小就有自己的主意,没有让她和侯爷操过心,反而有时他们这两个做长辈的,还要依靠儿子。
急忙放下手里的茶盏,脸上带了一丝慌乱。
”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身子微微向孟微之方向倾斜。
孟微之垂下眼眸,嘴角垂下。“请母亲,成全儿子,成全两个妹妹”
谢母有些没有听懂孟微之的意思,但听到泉满的名字,心里有些慌乱。
“母亲,我想您对后院女人间的手段阴私一清二楚,可却视而不见,反而惩罚无辜的虹然,儿子实在替虹然寒心,您可知道虹然在回京前,得知要见到您,是多麽的开心“言辞恳切的看着谢母,看似是只想让谢母惩罚泉满。
谢母听到孟微之提的是这件事,忐忑的心终于放下的。
心里松了一口气。
只要是那件事不让侯爷知道,她没有什么不能接受,不过就是要让泉满吃些苦了。
她心里盘算着,这件事确实是泉满的错,之前,责罚虹然不过是为了让泉满保守住那个秘密而已。
她确实没有想到孟微之这么疼爱虹然,竟然从边关赶回来。
可现在这般情况,再这么下去会不会让侯爷认为她太过偏心,难免会对她心生怨怼。
谢母每每面对泉满心绪总是很复杂,只要她一看到泉满,就想起泉满 刚出生的时候。
侯爷带走两个儿子带走了刚出生的女儿,却以要照顾虹然为理由,把身边那个下贱的通房丫头带去了边关。
要不是她在入门后,仗着怀着孟微之这个嫡长子,给那下贱的狐媚丫头灌下了绝子汤,这么多年那下贱丫头说不定都被抬举成妾了。
那时候小小的泉满总是哭,似是知道父亲和至亲哥哥离开了她,只要谢母离开泉满身边,谁都不能让她停下哭泣。
谢母没日没夜的照顾孟泉满,可每当听到孟泉满哭,她就会想起那边关和下贱丫头温存的侯爷,她快要疯了。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孟泉满就觉得烦躁苦闷,控制不住她这才做下了那些错事。
可她是真的爱泉满,那时候泉满还小,不会和现在一样像看着疯子一样看着她。
孟泉满小时候长得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她总是会笑着奔向她,叫她母亲,还说最欢喜母亲,还会在入睡前亲亲她。
可渐渐长大之后,谢母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泉满就开始害怕她的接近,不再对她笑,不再开心的叫她母亲。
泉满只会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谢母就觉得恐怖又愤怒,她不敢相信现在这个疯子是她。